太医署,那半掩着的窗缝处,有腥重的血气从里面渗出。
崔小溪端着那个堆了十几张染血纱布的银盘,看着崔一刀接着一刀,利落的割下江淮左臂上已经没办法挽救的皮肉,即便刀没割在自己的身上,也忍不住的咬牙。
崔也满头是汗,她千叮咛万嘱咐,小心伤口小心伤口的,几乎快要把江淮的耳皮子磨破了,到头来,洮州一去一返,伤口没愈合不说,反倒更严重了。
旁边的小瓷碗里,尽是割下来的深红色的血痂和橙黄色的脓水,还有铁青发黑的皮肉被软筋散毒的已经死了。
“行了。”崔看着江淮那只处理好的左臂,皮肉被削下去一层,通红的纹理之下隐露白骨,“取磨好的接骨草来。”
崔小溪放下银盘,转身去了里屋,不一会儿将东西取来递过去。
崔接过,摊开一层纱布,将药草末撒上,然后又盖了一层纱布,才小心翼翼的给江淮的左臂包扎,动作尽量轻柔,却还是流了不少的血出来。
江淮躺在床榻之上,已经喝了麻沸汤睡去,可痛楚袭来,仍是无意识的蹙了蹙眉,她此刻脸色纸白,薄唇也毫无血色,不过额头已经开始流出虚汗,看样子是要退烧了。
崔摸了摸她的额头,微呼了口气:“开始退烧了,我在这里看着她,你去准备明王的汤药吧。”
崔小溪点了点头,走出两步又退了回来,迟疑道:“只是那个……还放吗?”
崔的面色一瞬阴下,她盯着江淮那只左臂,目光是从未有过的阴鸷:“放。”
崔小溪见她这样,由内而外的打了个寒噤,点头离开了。
崔收拾了一下,随即坐在榻边,给江淮拢了拢被子,眸光略有担忧。
方才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心就是一直揪着。
虽然江淮不肯说,可通过这伤口,崔也不难想象她在洮州受了什么样的苦。
轻抬起她的手掌,端详着那结痂的穿钉伤口,崔点两下,确定没事又放回被子里,喃喃自语道:“君幸,别怕,我帮你的,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的。”
说完,起身回了后屋。
……
桌上的沙漏颠倒了两个来回后,江淮悄然转醒,黑曜石般的眸子此刻像是浮了一层淡淡的水雾,连着眨了好几下,才重新透出一丝光泽来。
察觉到左臂的异样,江淮往出抽了抽,可这一动,浑身都疼的厉害。
“你醒了。”
崔正坐在桌前捣药,见她醒了,起身去一旁给她倒水。
江淮用右手撑着坐起身,浑身都被汗水给浸透了,发丝也凌乱的贴在脸侧,不过烧退了,精神也好很多,眼皮也能抬起来了,她哑声道:“你在捣药?”
崔一边把水喂给她,一边打趣儿道:“聪明。”
江淮接过来自己喝了,虚弱一笑:“给我的?”
崔的脸色有些怪异,摇了下头:“不是,是给明王的。”
江淮哦了一声,并未放在心上。
崔起身过去继续捣药,淡淡道:“你才睡了一个多时辰,天还早,再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