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珠落在身上,寒意透过衣衫覆上肌肤,化为无形的刀剑钻入骨缝内,疼的钻磨,江淮踉跄一步,回头瞧着穆玟,眼底漫出一丝不可置信。
穆玟目光驳杂,周身被打湿,衣服压身仿佛有千斤重,她颓废的站着,抬头望向江淮,惨白的嘴唇慢慢抿紧,眼泪溢出。
江淮往前一步,眼珠微颤,声音轻悬如飘絮:“穆玟你……不会是……要留下吧。”
穆玟咬牙,打开她伸来的手,‘啪’的一声,清脆如裂。
“君幸。”她声若太阳初露时的浮冰,脆弱不堪,“今天你……什么都没看见,我身上……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嫁来这里那一刻……我就回不去了。”
江淮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嗓子口,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是了是了,穆玟素日那么桀骜的一个人,以弃妇的身份回了西昌,便是旁人都闭口不言,想必她自己给自己施压,心里也是备受煎熬,生不如死。
况且,又有谁会再次上门提亲呢?
当真要这样闭门不出待一辈子吗?
穆玟深吸了口气,泪噙眼眶:“君幸,对不起。”说完,转身跑开了。
江淮伫立在原地,转头,恒王看着她,万分得意的说道:“这就叫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她咬着牙,明显有‘咯咯’从从口腔内传出。
宁容左眼见着江淮又要发作,忙阻止道:“二哥,别说了,非要她再过来揍你一顿吗?到时候我可不拦了。”说着,踏着一地潮冷,走过去拽着江淮湿哒哒的袖子,轻声道,“走吧。”
江淮四肢僵麻,被他一步步的拽了出去,脚踩淤泥,扫脏了衣摆。
府门开,又合上了。
高莳君松了口气,对恒王轻声道:“殿下,外面冷,回去吧。”
恒王回头看着她,眸光深邃:“好。”
……
长空之上,雨水消止。
……
马车平稳行驶,江淮斜靠在角落,目光幽深,不知道在看哪里。
宁容左抬头,问道:“怎么突然过来了?”
江淮抽了下鼻子,淡漠道:“穆玟在大汤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有什么亲人在,郭家也不太重视,总得有人来看看。”
说完,以手捂面,声音疲惫:“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宁容左寡淡一笑,江淮顺着指缝处看他,语气多了一丝怨对:“要不是你说的那几句话,她兴许就和我走了。”
那只狐狸轻摇了摇头,将双臂枕在后脑处,淡淡道:“未必。”
江淮眉间微蹙:“怎么?你就那么笃定她会心甘情愿的将这一切咽下?”
宁容左轻合了眼睛,狭长的睫毛一动不动:“你为了旧臣的安危尚且能如此负重而行,她怎么就不能为了穆家的名声隐忍下这一切,更何况,她若是回去了,等待她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比我更清楚。”
江淮垂眸,没有言语。
马车又悄然行了一会儿,她忽然道:“昨晚什么时候走的?”
宁容左轻轻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上下一动,蓦地笑了笑:“怎么了?”
江淮剐了他一眼:“我问你话呢。”
宁容左故作认真的想了想:“快天亮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