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江淮下职后仍不打算出宫回府,而是洗漱过后准备去灼华宫陪着江昭良,山茶从后面走出来,拿出一件新的霜色长袍:“大人,换这个吧,样式虽老,但料子厚些,这几天入夜后潮冷潮冷的,您身子本来就不好。”
江淮颔首,褪下身上的官服,随意搭在旁边的椅子上,接过那件长袍来飞快的穿上,一边嘱咐山茶记得熄灯,一边向殿门处走去。
临出殿门的时候,她恍然又想起来一事,回身本要嘱咐山茶,却不知饮半城何时出现在屋里,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洁白的手肘从衣袂下露出来,拄在花桌上,修长指尖垫在下巴处,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
江淮吓了一大跳,身体下意识的往后躲,却忘记了那是殿门的方向,轰的一声撞在上面,额角直接就淤青了,低咒呲牙一声,伸手捂住揉了揉。
饮半城笑道:“见到我不用那么吃惊吧。”
江淮长呼了口气,阴沉着脸转过身来:“山茶呢?”
彼时山茶吹了灯,屋内漆黑一片,月光从四周的窗之外透进来,算是基本的照明,而那人端坐在这里,好像座位上燃起的一团不灭的火,红的骇人。
“那丫头已经在后面睡着了。”她道,“你不必担心。”
江淮闻言,走过去坐在她对面:“你怎么还在这儿?我不是让百里通知你先回边蛮吗?眼下皇帝正在往出逐边蛮人,你可是首当其冲,别给我添麻烦。”
饮半城似笑非笑:“旁人我不知道,反正,我可不是他想逐就能逐的。”
江淮知道她的能耐,索性也不问了,只是有件事猛然想起来,对她严声道:“沉香呢?我要见沉香。”
饮半城挑眉,垫在下巴处的手指一指后面。
江淮微愣,随即觉得一阵冷风扑在后背上,不用回头,果然那人从殿门处缓缓走过来,然后坐在她的右手边,淡笑道:“找我何事?”
江淮斜睨着他,这人和饮半城一样,都是一身的红色,下意识的说道:“你们岐疆人都非要穿一身红色吗?”
沉香冗长的发丝如黑锦一般披在身后,笑意精诡:“个人喜好。”
江淮轻点头,懒得多问,直奔主题:“为什么指使你的族人去刺杀皇帝?”
饮半城听到这话,双眼微眯,将挽起的袖子放下。
那袖子的里层,绣着大片的虞美人花样,那也是红线所绣,只是比衣袂深了个色调,看着不太清楚。
而沉香这边一口否定,淡然道:“并非是我指使。”
“不是你是谁?”江淮阴鸷的视线死咬着他,“当日那两人刺杀皇上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见了你,是你把他们带走了。”
沉香往后靠了下身子,这才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她听。
在中原人的眼里,边蛮人和牲畜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在中原和边蛮建交之前,很多边蛮人会被京中贵族买回家去当做奴隶,基本是男为苦力女为妓,加上身份特殊,算是奴隶中的奴隶。
那刺杀皇帝的两个徒弟就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