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鼠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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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容左被发现时,已经是翌日清晨,有宫人来送早膳,发现他倒在地砖之上,一动不动好像死了,遂传讯阖宫。

皇帝在上朝,皇后则来的迅如疾风,她瞧着床上憔悴的儿子,忍不住心酸落泪,回身厉喝道:“太医署的人呢!”

崔和一众太医闻讯前来,先叫兰挚将皇后扶到旁边休息,再然后全部围在床边,曹太医伸手试了试宁容左的额头,发现他烧得厉害,单以为是体虚乏力,加之天气骤冷造成的发热,便道:“快去煮退热药来。”

曹太医是太医署的元老人物,他盖棺定论后,余下的太医也没有多异议,只是崔还不肯走,她伸手按在宁容左的脑门,发现他不但发高热而且还浑身冒虚汗,这不太像是单纯发热,遂道:“等下。”

曹太医皱眉看着她:“怎么了?”

崔预感强烈,她掀开宁容左身上的被子,果然发现了他袖口处的血迹,拿起他的左手来看了看,正好瞧见那被咬后的伤口。

曹太医凑得近了些:“不过是个坏口,敷了药就行了。”

崔到底谨慎,不肯罢休:“曹太医,你仔细看看,这个伤口像是被什么咬的,你回想一下,认不认识这个痕迹。”

曹太医又看了两秒,恍然瞪眼,激烈的后退一步:“这是……鼠……”抬头对崔不停的点头,“是!就是这个!八年前的那场疫病!我见过!”

崔被证实了心里的想法,连忙起身将北东宫的所有人驱散,又叫其余太医一同出去,皇后不解,厉斥道:“崔!你这是做什么!”

兰挚心慌:“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崔气喘吁吁的将殿门合上,满头汗水,她伸手扶在旁边的廊柱上,脑海杂乱,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良久才道:“娘娘,您还记得八年前的那场疫病吗?”

皇后如何不记得,当年那场浩劫险些让大汤覆国,两秒后,她猛然从崔的话中回神,不支的趔趄两步,震惊道:“你是说……”

崔回头,满脸难色:“十有**。”

曹太医也艰涩的点了点头:“只怕是……鼠疫。”

这两个字一出,兰挚也吃惊的瞪大眼睛,看了看一脸沉重的皇后,万分慌张道:“皇后娘娘……这……这可怎么办那!四殿下岂不是要……”

‘啪’

皇后眸光凌厉,狠掴了她一巴掌:“住口!”

兰挚惊骇,下的跪在地上求饶。

崔见事态紧急,只好道:“娘娘,至少得先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谁知皇后摇头,利落道:“不行,没有什么事比朝政更重要。”说罢,思忖两秒,开始不慌不忙的下命令,“传本宫旨意,将这两日所有伺候过老四的宫人全部处死烧尸,封锁整个北东宫,连着外面的长街都要严格把守。”

崔蹙眉:“所有宫人?”

皇后所答非所问:“崔,曹仝,你们赶快在太医署准备好熏药,置满整个北东宫,切勿将此恶疾传染出去,再寻治病方法,当年肯定留有古籍。”

停了停,环视整个北东宫庭院的围墙,她谨慎道:“还有,给本宫将这墙角的所有孔洞塞上,洒好驱鼠的药物,免得那畜生再钻进来。”

崔见皇后如此凌厉风行,只好和曹太医照做,两人与一众太医回到了太医署,将装着陈年古籍的箱子取出来,席地展开,当初鼠疫消失的又快又狠,谁也没有想到时隔八年还会卷土重来。

曹太医看的眼花缭乱,心急之际忍不住抱怨道:“北东宫怎么会有老鼠!”

另有人焦急道:“冬日里照样有老鼠,只是平时都躲起来而已。”

曹太医累的跌坐在地上,摊手道:“我是说,北东宫怎么会有老鼠!”

他重复了一遍,余下众人这才听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翻书的声音顿时减小许多,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尽是心照不宣,满面尴尬。

崔瞥眼皱眉:“还不快找!”

众人闻言,连忙继续忙碌,忽然有人道:“找到了!”

崔直起身子,直接将书从那人手里夺过来,众人聚在她身侧,瞧着那本《鼠疫汇编》被翻开,多双眼睛寻觅,终于找到了解决之法。

曹太医面色微缓,紧赶慢赶的吩咐道:“这疫病致死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指着后面的药库,“快!现在马上抓药煎了!要不然来不及了!”

崔照着上面所记大声念道:“连翘、柴胡、葛根、甘草各二钱!生地五钱!当归钱半!赤芍三钱!桃仁八钱!红花五钱!川朴一钱!”

有人疾呼:“最后两斤桃仁被秦德妃宫里的听云取走了!”

崔无可奈何的喊道:“那就取回来!”

“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曹太医在这边喊道:“起灶!快些起灶备砂锅!”再夺过那本《鼠疫汇编》来飞快的翻着,“准备熏药!所有去过北东宫的人都要熏!把炭盆放在北东宫的长街口烧!越多越好!快点!”

“知道了!”

……

……

至傍晚,北东宫的近百位宫人,都被孟满所领的真龙卫押至火场杀死焚烧殆尽,犹如那日五凤楼大火,阖宫都是刺鼻的烟味,随处可见飘散的灰尘。

北东宫被全面封禁,近半里长的长街把守森严,太医署的人足足在这条街上放置了近千个炭盆,里面烧着防传染的熏药,呛得人眼睛流泪。

皇帝得知此事,险些晕厥过后,脑子中满是八年前的那场噩梦,旋即下令,不许后宫中人随意出入,又叫人将煮沸的烈酒和醋倾洒在宫墙之上,但愿不是杯水车薪,太后则在御景殿中闭门不出,跪在佛像前不停的祈福。

而后,崔和曹太医带着煎好的汤药到了北东宫院前,前者劝皇帝避开,谁知那人眉头倒竖,朗声拒绝,更要和他们一同进去。

众人见势,慌乱的跪坐一团,皇后更是泪流满面:“皇上,您可千万不能进去!您是一国天子,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可怎么是好啊!”

秦戚快要磕破脑袋,皇帝却一意孤行,煞有赴死的架势:“八年前,朕能将这疫病赶走,八年后也不例外!”说罢,厉声道,“还不快去!”

崔见皇帝拦不住,只好用药酒浇湿了手帕递给皇帝,并细心嘱咐不要靠近病床,也不要碰触任何东西,然后连同曹太医一起进去。

正殿内冷如冰窖,崔让皇帝留在原地,自己和曹太医走过去,宁容左仍是烧得厉害,眉间紧皱,苍白起皮的唇瓣哆嗦着,不知道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垫着帕子掀开他身上的被子,再解开衣服,露出来的肌肤上有大片的红色淤痕,硬如坚石,用银针刺探,掀开红痂,是粘稠的血。

“鼠疫无疑。”崔隔着遮脸的帷帽说道,“药呢?”

曹太医赶快递过去,低低道:“这病来袭之快,犹如猛虎,不知这药能否见效啊?”又将勺子递过去,“再者说,殿下本就在病中。”

崔动作微顿,这也是她所担心的,当初给宁容左下金乌素的就是她,如今这人旧病复发,身子状态本就是强弩之末,鼠疫又来摧拉枯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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