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荣福宫大门,感受到异乎寻常的寒冷,上官敏华抬起头,望向那灰白刺眼的天际,北风呼啸吹过,点点白雪蓦然飞扬。(1^6^K^网)。
今年的冬来得太早。
她紧了紧披帛,在石径上快走数步避那风雪,忽听到假山后头有宫人在抱怨这天气变化无常,另有人随口接道:“老天爷是为那些冤死的人叫屈哩。”你不要命了,这种话难能乱说。”
“哪里是乱说,宫外都传遍了。那妖物克长克夫…”马上有人捂住这人的嘴,声后几个宫人迅速远离。
上官敏华自得松懈的心猛地收紧,又忽地松开。回头张望,巍巍宫峨就像蛰伏的凶兽,气势压抑;而她现今是这样子渺小,难以撼动圈住她的一切。
莫出头,莫出头,即便她百般忍耐百般婉转,依然若斯。
寒风呼溜溜地卷飞驻听者柔软绵长的披帛,在风中打了个卷,又缠到径道旁的枝条上,再不飘动。
也不知她自己在风中站了多久,玲珑来寻她时,上官敏华才收回眼。这一眼,倒叫她疑心大起,她问道:“今儿个有甚喜事?”玲珑眼中喜意替了忧se,像去了厚重心事:“我的好小姐,咱不用呆在那延庆宫,自然是大大的好事。”
上官敏华心思百转,真正猜不透玲珑话后含意,她忍住冷意,再问:“哦,那你倒说说。不回延庆宫咱又是去哪里?”
玲珑噗哧一笑,道:“我的好小姐,你是在作弄奴呢。自然是回尚书府,左右老爷都打点好了。”说着。把手上搭着的狐毛披风给上官敏华系上,眼眉儿也笑得弯弯的,显是真心为上官敏华脱离苦海高兴,就像未出事前那样亲昵,絮叨数句:“小姐还像小时那般爱玩呢。孤身跑这儿来赏雪,这么冷的天也不在荣福宫等等奴,就算高兴也不能不顾身子。
本是温情脉脉地话,却打得上官敏华宛若魂不附体,难解个中深意。她一把握住玲珑打理衣物的手掌,道:“你说爹爹都安排好了?”
玲珑顿了一顿,语气轻快,又笑道:“老爷是个有法子的人。”
“你是说,他知宫中蚀骨毒案是谁做地?”
玲珑抬起脸。目光灼灼,仍是面带笑意,道:“纵使不是老爷亲自部署。也难脱干系。这宫内大大小小的事又有哪件能瞒得过上官氏地族长呢。”
闻者不由得抖了一抖,纵容凶手下毒让后宫集体中毒。上官诚当真是心狠手辣。玲珑误以为她害怕。忙解说道:“小姐别怕,老爷怎么舍得让小姐吃半分苦。小春师傅早已查出那七皇子手上有藏娇。才许那下毒者用蚀骨。只是未料五公主倒是知那藏娇之妙用,幸甚,她向着上官家。”
玲珑口中不无解气的爽利,上官敏华眼角瞟她一眼,悠悠道:“今日后宫审案,人人都说我便是那幕后指使,太妃娘娘便是将上官一脉满门抄斩也可。”
“都是些个妇人之见……”玲珑侃侃而谈,“今日审案,小姐只需老实作答。有国师大人在,即使太妃娘娘有心为难,也断不敢动小姐分毫。宫里宫外又有那等闲话推波助澜,太妃娘娘唯将小姐逐出宫才是常理。”
“是啊,这宫里宫外的是非闲话愈传愈盛,即使回府还不是被人唾骂,不如在此痛快了此身。”
玲珑急了,转到上官敏华身前,双眼焦虑地看着她,道:“小姐怎可如此糟蹋自己?理那些个闲言碎语作甚,那不过是大师爷的谋略罢。”
上官敏华来不及惊骇,又听玲珑急语连珠,说为了这一天,老狐狸费了多大的心思,章师爷又是如何利用鬼面符和白道长在街里巷道兴风作浪,让人深信上官家三小姐生辰八字奇格,适时有冷宫大火为凭,那空穴之风逐渐深入人心,变成了愚者心头挥之不去地黑影。“你是说,你是说那白玉鬼面符…”后面的话上官敏华哪里说得出口,此物在她心中重逾千斤。
她可以忍受她的年幼不及去追求她要的幸福,她可以忍受世间种种不如意只因缘分未至,她也可以忍受繁华过尽风流变化因她知相思最是磨人老。
如今,有人告诉她,当日她月下千般万般思慕,不过无谓的计谋,她又如何能够忍受?
上官敏华浑身如置寒窖,止不住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