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主动要跳出那个圈,上官敏华断然不许自己因为筋脉抽搐、全身剧痛而陷入昏迷,入水时她即咬住唇尖舞动手臂顺着水流的方向奋起前进。
随后入水的周承熙,那悲痛欲绝的吼叫,数千的禁军搜索都没能拦住她的动作。渐渐地,寒冷的水流带走了她的体温与力气;渐渐地,她的意识模糊起来,紧咬唇瓣已感受不到痛。
难道这来之不易的逃生旅程就此终结?她根本不认为这种会在她身上出现,她的意志强迫她再次摆动双腿向前游动。隐隐约约中,岸上还能看到昏暗摇曳的火光。
在她最终失去自主意识前,她无力的手指在水底似乎碰触到网状的东西,也许是枯枝,也许是水草,更也许是渔网。
她不知道救了她的东西具体是什么,等她清醒,全身清爽躺在一张简陋的木床上,原来精致的衣物已不见,护身金甲依然套在她身上。床边是脏黑得看不出本来材质的木桌,缺口角的土瓷碗里还有一点油,半焦的灯芯干巴巴地留在碗沿
嘎吱一声,黑se的木门响起,花白发丝的老太皱纹很深,很脏很旧的土布衣,那双灰se化斋鞋还打了四五处补丁。她拿着冒烟的土碗,巍颤颤地走到床边,小心地把葯碗放在木桌上,随手拿起自己的衣摆擦了擦手,转过身,见床上女子已醒,笑颜如枯干花丝落地,她赫然唤道:“娘娘,你醒了。”
如此简单地就识破永乐宫皇后的身份。这老太的身份很奇怪。上官敏华好奇,但还是不露声se地点点头,她想坐起来。老太忙阻止道:“使不得,使不得。娘娘身子虚,没三五个月不能下地。那个天杀的恶鬼皇帝哟,佛祖一定会降下报应!”
上官敏华只是看着她,想从蛛丝马迹中看出老太的身份,但是。对方太普通了,普通得就是随便哪个渔村里寻常可见地穷苦老妪,她的大多也是关于生活艰辛的,和她所提防地那种阴谋诡计层出不穷的地方出来地人绝然不同。
老太像伺候闺女一样关怀备致,喂完葯,盖好被子,拿了空碗带上门转出院子.,.隔壁就是厨房,躺在木板上,上官敏华还能听到灶台上柴火燃烧发出的噼叭声。
她找不出可怀疑的地方。安心地睡下,睡得极沉,再次醒来。脑子还有些昏,眼睛都舍不得睁开。但她不得不睁开。外面有人来。
“六婶,小姐怎么样了?”真是熟悉的声音。上官敏华万想不到救自己性命的还是她,那个坚持用自己地想法背叛了她的女子,玲珑。
老太的声音听起来是那种由衷为人高兴的调儿,她道:“醒了一次,喝了闺女你送来的葯,现在还睡着呢。”
“嗯,”玲珑发出一个意义未明的语气音,她递了一样东西给老太,“六婶,还是照原样加到葯里,不要断。”
“放心,闺女。亏待了谁也不能亏待娘娘。”老太犹豫了一下,有些担忧,她问道,“闺女,这葯贵吧?”
“不用担心,”玲珑轻轻咳了一声,“我会想办法的。六婶,这银子,我不能要。”老太很强硬,把东西塞到对方的手里,道:“拿着,闺女。这是村长集来给娘娘看病买葯用的,娘娘多好地人呐,配那么个猪狗不如的皇帝,连自己儿子也要杀,真是造孽哟。”
屋里屋外一片沉默,老太摇摇头,拖着步子走进厨房捣腾起葯。玲珑转了个身,无声地看着病人的木屋,随后低着头离开。上官敏华从光亮地缝隙里收回注意力,闭上眼,瞬间忘却这个清晨得到的信息。
照例喝了葯睡觉养伤,上官敏华极力忽视葯汤里清香地葯味,这味葯前些时候她常喝,据周承熙邀功说,他曾下令将齐山境内三叶以上地雪莲尽数收归国库。
等玲珑再次回这个渔村,上官敏华听到她的咳嗽声重起来,敲了敲木板,玲珑稍稍犹豫,还是推了门走进来,道:“小姐,你吩咐。”
上官敏华眉目不兴,平淡地回道:“送我去地窖或者盐窖养伤。”
“小姐,这儿很安全。”
上官敏华瞟了她一眼,玲珑面se青黄,一副内伤不济地模样。她没有说话提点,玲珑自己也想通。她羞愧地低下头,也不辩解在南北衙两支禁军内卫的守护中,能从越阳殿中成功盗出雪链是件多么不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