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斜,我们投宿在一小村落中,山野间的小村庄,只有十多户人家,皆以捕猎为生。我们选择了弃马车走山路,这样的话只需翻过前方两座大山便可到达离此最近的州城,这比走平地绕山要快上近三日的光景。
古代就是如此,遇山只好老实爬,要么——就是绕。过山隧道那种玩意,以前坐火车时丝毫不以为然,现在想来还真是怀念。
也许是时常有人路过借宿的原因,村里的人一点也不排外,相反的还都十分热忱的帮我们张罗着安排住宿的地方,有几户人家腾出了自己的房子让给我们住,自己却去别家借住。房屋虽简陋,却也是干净整洁,炕上铺了一条草席与一床看来像是平日舍不得用,因为我们的到来方才拿出的崭新棉被。心头不免感到一阵温暖,这些猎户日子过的虽是艰难,对人却是极好。一旁为我领路的大婶还在歉意的叨叨,“我们都是穷苦人家,没有好东西招待你们,只能委屈小姐了。
我急忙摆手,连连摇头,脸上盖着的面纱也随着一阵阵轻晃起来。
我从怀中掏出些银两塞进大婶手中,她急忙与我推拒,“这万万不可,我们家那口子要知道可要打死我了,这过路有人借宿是常事,怎能收你们银俩呢?”
我坚定的抓着她的手不放,把银两包裹在她手中,对她重重点头,眼神中透出感激。
她好奇的看我,“小姐莫不是不会说话?”这话冲着一个哑巴说其实是非常不合适的,不过山里人坦白,真是想什么说什么。
我微笑,又点头。
她忽然“啊呀”叫了声,“看我这张嘴!小姐你千万别介意啊!”她一双清澈的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同情,许是在为我可惜吧。
我摇头,摆摆手表明我不介意。再次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安心的收好银两。
屋外忽然传来吵杂声,大婶对我笑,“一定是打猎的回来了!”
说着便往屋外走,我随她出门。
原来就在我们休息的当口,邱铭远已偕同几位猎户进了山中去打了几只山鸡与兔子回来,那一袭青衣,后背弓箭的帅气模样还真是像足了这山中的猎户。几位妇人连我身旁的这位大婶立即迎了上去,接下了男人们手中的猎物。
嘴角不禁露出一抹浅笑,浮想联翩起来,如果我不是有琴玲珑,他也不是邱铭远……也许就可以……想及此处,我又自嘲的笑,晃晃脑袋,那我们也就无从相遇了,世间的许多事就是这般奇妙,有缘相识,却无缘相守。
甩开心中的酸涩,我正想上前去帮忙,就在这时,肩膀被人拍了一把,我回头一看,是上官瑞。
他笑,笑容可恶,“看痴了?”
我皱眉,竖起中指对他做了个国际性的通用手势,当然在这空间是不可能通用的,虽说他无法理解,但我爽到了!
乘他摸不着头脑之际,我便得得的跑开了,帮忙去也——
一间茅屋前,几位妇人围坐着边谈笑边在杀鸡杀兔,气氛甚是和谐。我撩起衣袖也要帮忙,但还不等那群妇人赶我,便被人一把揪住后领子给“拎”开了。
“你就安分的在一旁坐下看吧,少给别人添乱了。”晋王淡漠看我一眼,丢下这句话,走了。
妇人们看着我,一个个都是掩嘴失笑,我窘的咬牙看向晋王离去的背影,按捺住想上去扁他一顿的念头!这人真是莫名其妙的很,之前扑过来亲我一口,之后又像是看蟑螂似的看我,现在却又对我冷嘲热讽。
邱铭远这时走来,他已卸下了弓箭,我指指村口的路,他说:“小姐是想去村外走走?”
我看着他点头。
他微微笑了,朝向那些忙碌的妇人们问:“这山里可有什么好看的景色?”
一妇人说:“出村转左,大约两里外有一山涧瀑布,景色很好,但你们切记早些回来,晚上这山里有野兽出没,不太安全。”
我们出了村走了一段路,我四下望望没人,这才长嘘一口气,“真是憋死我了,原来不能说话是这般难受的事!”这些日子以来虽说我一直在装哑,但其实一直就无外人在,今天才是真正扮了一回。
他只是呵呵一笑,没有说话。
我们边走边聊,我给他说了鬼医钟千的事,我说我想去找他,让他为我瞧瞧身上这千日醉之蛊是否能解。邱铭远也觉得可行。鬼医钟千的名号他也是听过的,据说还没有他医不好的人,只是近些年来钟千此人一直就是行踪无定,谁都没有把握能够找到他的下落。
我只能叹气,人生就是如此,当没有希望时倒也能活的坦然,无非就是吃喝等死。可一旦心中升起了希望的火苗,火苗上方却又悬着一只装满冰水且摇摇欲坠的木桶,随时都有可能一泄而下,把人浇个内外透凉。那种感觉,还不如没有希望的好。
邱铭远不赞同我的想法,他很正经的和我说:“只要有一线希望就是好的,有我在,定能够找到钟千。”
呵,这口气还真像是万能的上帝——
虽知他是在鼓励安慰我,却也感到很是欣慰,我报他一个掩在面纱中的微笑,继续向前走去。
不多时,那妇人所说的山间小瀑布便出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自是无法比拟庐山瀑布那“飞流直下三,尽在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的壮阔,但这山间无名的小瀑布搭着一旁的郁郁葱葱却也显得格外清幽秀美。落差不足五米,宽不足三米,水流静静的落下,击打在岩石,出阵阵悦耳的叮咚声。习习凉风自山间吹来,溪水荡起的层层涟漪,拂去了连日来的忧郁心情。
被眼前美景迷了眼,下意识的,我拿出腰间的玉笛合着这泉水叮咚吹奏了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