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突然感到一阵心绪不宁,就像兽类突遇危机时的感应。是以,他突然止步了。
黑夜深沉,秋虫低鸣,夜莺的暗哑之声使人忍不住感到一丝凉意。
轩辕突然止步,叶皇也跟着止步,顺手将柔水向自己身边紧紧地拉了拉。对于柔水,他此刻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就是因为他,柔水才会不听随行护卫的劝告,不仅不返回共工集,反而独自尾随他追了过来,这便使得叶皇不得不承担起照顾柔水的责任。
柔水的武功绝对不弱,而且甚得水神的宠爱,便连共工也拿她没办法。虽然柔水无法与白虎神将这种高手相比,但比及轩辕、叶皇诸人,也不会相差多少,只不过呵护女人,似乎成了男人天生的本能。
柔水的伤势仍未完全恢复,但此刻也知道屏息静观其变。
叶皇极相信轩辕的警觉,在黑暗之中,轩辕比生存在暗处的野兽更精,抑或可以说轩辕便像是生活在黑暗中的精灵。
轩辕的身子缓缓屈下,鼻息淡淡续续,似乎在嗅着一种什么气味。
“有血腥束!”轩辕极为小声地道。
叶皇没有作声,血腥味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在这荒野之中,什么样的怪事都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狼嚎声此起彼伏,偶有虎啸声倒也惊心动魄,对于这些,轩辕和叶皇是见怪不怪,他们在意的并不是这些,而是他们感应到了一股可怕的气息。
是个高手,那阴邪的气场似乎布满了林间的每一个角落,而在轩辕感应到这个人的存在时,这个人也同时感应到了轩辕和叶皇,这一点轩辕是清楚的。因为他感觉到了对手心中的惊讶,那是稍纵即逝的心神波动,却并没有瞒过轩辕那超乎寻常的灵觉。
轩辕的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这股阴邪的气息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但究竟在哪里见过,他却记不起来了。
当叶皇感应到对手的存在时,已有一阵幽风拂过,灌木林犹似被巨蛇行过,全都向两旁自动分开。
而此时,轩辕的目光锁定了一个人,自分开的灌木丛另一端缓步行来的人。
柔水禁不住缩了缩身子,又向叶皇靠了靠,她似乎抵受不住那股阴邪的杀气和张狂的魔意。
轩辕与柔水所感觉到的却完全不同,他所感觉到的是压力,沉重至极的压力。那人每逼近一步,他的压力便增一分,他感觉对方那强大的气势已经将他紧紧罩住了,这是一种极为无奈的状况,可轩辕又不能不挺住,心中却在暗自猜测,这神秘的人物究竟是谁?
又如何充盈着如此强霸的气势和敌意?
当然,轩辕更想不到有哪位“友”人身具如此强霸的气势,在这蛮荒之地,想找到一位友人,那的确不易,但敌人却是随处可见。是以,轩辕并不敢奢望来者是自己的朋友。
叶皇忍不住低低惊呼,他认出了来者,那是在神谷中垂钓的老者。此刻,老者的肩头依然扛着他的那根钓竿,只是身上的衣衫已经换成了紧身的黑皮衣,整个人更散发出一种张狂的魔焰。
老者红须红眉,最易相认,不过这种怪模怪样让轩辕也感到了一阵好笑。
“你们终于回来了!”红眉老者的话再一次让轩辕感到惊讶,似乎这个老者在这里等了好久,而且似乎早已知道他们会自这里经过一般,这自然不能不让轩辕感到惊讶。
“你在等我?”轩辕冷眼以对,强自压住心头的震惊,反问道。
“不错,老夫已经等了两个时辰,此刻正是三更!”
那红眉老者的眉头轻轻掀了掀,眸子之中露出一丝冷酷的杀机,悠然道。
“可我并不认识你,你等我有何贵干?”轩辕并不被对方的气势所压,淡漠地反问道。
红眉老者似乎有些微讶,极为漠然地望着轩辕,半晌才露出一丝邪异的诡笑,又将头扭向叶皇,冷漠地道:“叶帝求我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愿意放下敌意投入我九黎族中,老夫就放你一条生路,并且可以以食客的身分待你。否则,他让老夫看着办。老夫觉得叶帝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不知你的意下又如何?”
叶皇果然没有认错人,眼前的老者正是那日在神谷中所见的怪老头,那日叶皇便对这怪老头加以留意了,因为其行径实有些古怪,当他钓起鱼后不是放在鱼篓之中,而是将鱼捏成肉泥,然后再抛入水中,让水中的鱼儿争食,再以鱼线缠起几条鱼,再捏成肉泥抛入水中,如此反复,像是乐此不疲。是以,叶皇对怪老头极为留意,更知道鱼线之上是没有鱼钩的。后来,叶皇的双眼便被蒙上了,然后被叶帝送出神谷。
不过,叶皇知道在神谷中有许多武功高深莫测的高手。而此刻,叶皇也深深感觉出眼前老者的可怕,只是这并不能改变他任何意志。
“你回去告诉叶帝,人各有志,没有人可以改变我的意志,如果他还当我是兄弟的话,若我不幸战死,让他将我的尸体送回我生长的地方,选一个最高点埋掉好了。但我也有一句话想劝他,一个人到了众叛亲离的境地绝对不是一种幸福!”叶皇淡漠地回应道。
“好,我会将你的这个愿意告诉他,也会将你的尸体带给他!”红眉老者似乎对叶皇的回答极为欣赏,悠然答道。
轩辕的目光却向远处的神堡方向投去,但却是一片黑暗,根本就看不到半点光亮,按理这应该很正常,因为在晚上不亮火光是轩辕的吩咐,只有在绝对黑暗之中,方能给敌人以高深莫测之感,使敌人感觉到似乎处处都是陷阱,而不敢稍有轻举妄动之举。而且,也只有借黑暗的掩护,伏击之人才能与陷阱机关配合发挥出最强的杀伤力。不过,轩辕不明白为什么这红眉老者能够如此清楚地知道他们不在神堡之中,更知道他们的行走路线,这的确让轩辕不得不怀疑,但却又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因为他的行踪极为隐秘,就连贰负和圣女也不知道。
圣女所知道的,只是他去对付满苍夷,因为如何唤出蛊虫的方法是圣女告诉他的,而他再转告叶皇。
圣女之所以知道叶皇中了情蛊,是轩辕告之的,因为轩辕要让圣女明白眼下的困境,如果在眼下这种处境中,圣女仍不能够相互坦诚合作的话,那轩辕真不知该如何才能度过这一重重的难关。说白了,是轩辕有点不相信圣女,是圣女的表情让他起疑,当然圣女并不知道轩辕怀疑她。
圣女知道解蛊的方法,这很出乎轩辕的意料之外,也让轩辕欢喜,他没想到竟会有如此意外的收获,而当轩辕走出神堡之时,便感觉到满苍夷的存在。他对满苍夷已经很熟悉了,三番两次的袭击,已在轩辕的脑海之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是以他的灵觉可以分别出满苍夷和其他高手的气机。于是,他便趁机设下这条苦肉计。
满苍夷果然中计,可是满苍夷所在的位置,连轩辕都感到意外,而这红眉老者又怎会知道他们定会自这条路退回呢?难道他有未卜先知之能?恍惚间,轩辕想到了一个人,一个未曾谋面便使他心寒的人——伏朗!
一个一直潜于暗处让人无法觉察的对手,的确使人感到心寒,连轩辕也不例外。其实让轩辕有所顾忌的还应该是伏朗的身分。
太皋之子,三苗伏羲氏之子,而圣女正是自南方三苗伏羲氏回来,且与大皋大有渊源,谁敢肯定伏朗与圣女没有关系?而这个伏朗为什么一直潜而不出?
而自圣女的表现看来,很明显有什么事情瞒着轩辕,也说不定正是与伏朗有关。如果真是这样,那简直太可怕了,也太让轩辕心寒和愤怒了。
如果事实真如轩辕所猜,那么圣女凤妮一直当他们是傻子,事实上根本就没有半点合作的诚意,只是拿有邑族的勇士们作个幌子,由此可见圣女凤妮根本就未曾信任过有邑族勇士们,她真正信任的人只有伏朗一个而已。说白了,圣女凤妮根本就不会在意有邑族勇士们的生死,就算轩辕与叶皇等人全都死去,她也可以依赖伏朗。
轩辕不知道伏朗究竟带来了多少高手,居然能够让圣女凤妮信任,抑或伏朗乃是圣女凤妮的心上人,否则圣女怎会对有邑族勇士们毫不在意?此刻轩辕也明白了为什么九黎族人会轻易发现圣女扎营之地,而当轩辕提出这个疑问之时,圣女凤妮的表情会如此古怪,因为这一切的问题都是出在那个伏朗的身上。
既想通了这些,轩辕心中禁不住大恨,恨圣女如此薄情,竟漠视他们真心的付出,但同时他也无可奈何,如果轩辕估计没错的话,此刻圣女凤妮大概已不在神堡之中了。这里距有熊族只不过数百里之地,脚程快的话,只要几天时间就可以赶到,如果有伏朗的高手护送,又有轩辕和神堡中众奴隶兄弟吸引各路敌人的注意力,那么此刻便应是圣女返回有熊族的最好时机。
神堡中的众奴隶兄弟就算没有轩辕和叶皇指挥,只凭贰负和郎氏三兄弟指挥,若要支持两三天时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何况神堡之中粮草充足,只须防卫得当,应该可苦守数天,当九黎族人和各路高手攻破神堡,发现圣女已经不在时,圣女应该已经到了有熊族的势力范围之内。
这个计划之中,圣女凤妮其实早就准备将轩辕和众奴隶兄弟当作牺牲品,本来若非有这数百奴隶兄弟出现,伏朗或许不会这么快下手,因为他还须借轩辕之力保护圣女一段时间,这样可以混淆九黎族人的视线,以便找一个最好的时机。但此刻突然出现了这么多奴隶兄弟,立刻为伏朗和圣女制造了一个最好的机会。当然,也可能借机除去轩辕的并不是圣女之意,而只是伏朗一人的意愿。正如满苍夷所说,伏朗的嫉妒之心强烈无比,而轩辕一路上的精明表现,甚至有可能连圣女也动心了,伏朗这才动了杀心,立意要除去这个威胁。
轩辕立刻想到了在石室中圣女刚醒转之时激动相拥那**蚀骨的滋味,心神禁不住又为之波动了,忖道:“是了,定是圣女对我有了极大的好感,伏朗这才急不可耐地要杀我,而事实上伏朗可能很早就觉察到圣女对我的信任日渐加深,这才对我很顾忌。而这一路来,伏朗很可能一直都在暗处注意着我的行踪,而我居然一点也没有觉察到,这个人的确太可怕了!
看来,将来若跟他交手,必须先苦练逸电宗的身法和青云剑宗的武功了,否则到时恐怕真的只能败得一塌糊涂了。”
“年轻人,你的思绪似乎跑远了。”红眉老者似乎觉察到轩辕心中在想一些问题,便打断道,他似乎并不屑乘这些晚辈不备出手,是以才出言提醒轩辕。
轩辕被红眉老者的一句话又拉回了现实,与红眉老者相对,战意激增,暗忖道:“你想我死,我偏要活下去给你看看,你嫉妒,我便让你更嫉妒,更将你的女人也夺过来!看你能奈我何?”也就在此时,轩辕已下定决心要跟那神秘莫测的伏朗斗下去,何况,轩辕绝不是一个甘于平淡和庸俗的人,更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比别人差!他还要植根有熊族,或者拥有比有熊族更强大的实力,那样与伏朗交手只是迟早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