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圣上居然说,要将蔡相次女许配给三弟?”
英娘早些日子还在那里思量为高傑寻一门亲事,想不到居然这么快就被别人定了下来。这一次她坐镇京城,算是真正见识了那多变的政治风暴,此时一回忆起来就觉得心悸不已。亲事倒是没有什么不好,蔡京的女儿嫁过来就是高家的人,也不会成为什么阻碍,问题只在于,两家会因为这门亲事而走到一块么?朝堂可不是过家家的游戏,政治利益更不是联姻能够说了算的。
“圣上大约是想着让我和蔡元长能够同心协力,只是这种事情哪里说得准。”高俅摇头苦笑,一脸的无可奈何,“我本来还想问问三弟有什么看得上的女子,如今圣上一开口,他就算不同意也不成了。”这御赐的包办婚姻,摊在他自己头上都不见得有办法,更何况是高傑?如今他唯一指望的就是蔡京的女儿千万不要是张扬跋扈的性子,否则家和万事兴这几个字便成了空谈。
和高俅夫妻俩的担忧不同,从跟了高俅近十年的宗汉到新近才进入高府的吴广元等三人,四个幕僚都相当热衷于这门亲事。在他们看来,就眼下的局势,资历太浅的高俅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跨过蔡京一头的,而蔡京进位尚书左仆射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两人虽不可能真正秉持相同政见,但是,有了一层姻亲的关系,至少可以带来一段缓冲期。至于外头的议论,他们倒是全然不在乎。如今官家既然能够亲自提出这桩婚事,显然并不忌讳自己的辅政大臣多上这么一层关系。
“这一次三公子回来,可是要立刻办喜事了!”吴广元笑吟吟地捋着颌下胡须,眼睛都笑得眯缝了起来。“我倒曾经见过那位蔡家二小姐,花容月貌气质高雅,三公子正年轻。这样的如花美眷恐怕要羡煞不少豪门公子呢。”
金坚虽也曾效力于蔡京幕府,但却没有吴广元这样的际遇,此时闻言不由大感兴趣。“吴老,若是我没记错地话,蔡家二小姐似乎是单名一个蕊字,正是蔡夫人的嫡亲女儿,平素也是极受宠爱的。”
“没错。正因为蔡相宠爱这个掌上明珠,所以求亲地人虽多。他却一直未曾松口许人,哪知这一次竟是圣上亲自许婚。”
“听你们两位这么说,我就放心了!”宗汉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你们没见过三公子。那也是一个执拗人,若是不合他的心意,将来就算娶进门也难保太平。不过,这位蔡小姐的脾气如何?”
这一问之下,吴广元顿时和金坚面面相觑。好半晌。吴广元才满脸尴尬地道:“名门千金么,总会有些脾气,不过蔡相家教严,应该不至于太过分的。”
和高府的平静相比,此刚的葵府便有几分闹腾了。吕氏在听说官家御口亲许了这一桩婚事之后,颇有几分不情愿。尽管如今高俅飞黄腾达宠信非常,但毕竟是暴发户,三代之内没有出过其他当官的人。这市井两个字便深深烙印在了身上。而蔡家怎么说都是书香门第,无论蔡京还是蔡卞都是货真价实地进士出身,她自己的娘家也同样是官宦之家,一旦和高家结亲,难免为外人耻笑。
“老爷,难道真地要将蕊儿嫁给那个高傑?”
“圣上都已经开了金口,还有元符保媒,你还以为这是开玩笑?”出了福宁殿,蔡京便从惊愕中回过神来,他细细思量,立时觉得这门亲事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此时见妻子面露忧色,自是觉得不以为然。“你趁早收起门第两个字,我朝寒门出身的士子多了,一跃而进身宰执的又哪里在少数?再说,高傑考中进士并不是靠他哥哥,也有几分真才实学,圣上爱屋及乌,将来必定另有提拔,你有什么好担心的?”
吕氏虽然觉得丈夫说得有理,但终究难以放下心来:“蕊儿是个争强好胜地,若是被她那些闺中姐妹嘲笑……”
“嘲笑?会嘲笑的那些人全都是蠢笨女子,若是蕊儿也像她们那样,那就是真真切切的绣花枕头一包草,我这些年白教导了她!”蔡京冷笑一声,在居中的主位上坐了下来。
“她那些闺中密友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以后嫁了人就知道什么是最重要地。要门第,嫁一个可以荫补的名门子弟,到老也不见得能够混出一个五品官;要才情,有才情的年轻人大多不会当官,一个不好就是贬谪岭南的下场!照我估计,高傑这一次回来,圣上估计会重新让他提举华亭市舶司,阶官工厂能够一跃而七品。他才不到二十五岁,满朝文武除了他哥哥和那个严均,还有谁能够在这个年纪有这样的成就?”
一口气说完这些,他便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随即轻喝道:“蕊儿,别躲在帘子后头,想说什么就出来说!”
吕氏闻言大惊,想开口分辩几句却在丈夫那犀利的目光下退缩了,只得朝里间唤道:“蕊儿,你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