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拜见圣上!”
久别一年有余,看到赵佶的时候,高俅不由得生出了一种仿若隔世的感觉。不管怎么样,这一年来他的诸般举措若是没有这位天子官家的支持,怕是早已半途而废无疾而终了。
“免礼平身。”赵佶愉快地点了点头,待到高俅起身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末了才笑道,“这一年不见,朕总觉得你似乎变了一些。嗯,不管怎么样,伯章你回来就好!”
久别重逢,君臣之间并没有立刻谈及正事,而是闲话了几句家常,到了最后,赵佶才说起了已经改封为吴王的赵佖。
“八哥一直体弱多病,虽然朕一直都嘱咐他好好调养,无奈还是不济事,每每想及,朕便觉得心如刀绞,如今,朕的嫡亲长辈已经都没有了……”赵佶轻轻叹息了一声,脸上流露出一丝悲意,“或许,这就是别人说的孤家寡人?”
听赵佶的语气有些不对,高俅不由抬头细看这位天子的脸色。不过一年的功夫,赵佶似乎又瘦了些许,这样看来绝不是什么好兆头。身为天子原本就是劳心劳力的活计,若不能苦中作乐,要活得长寿着实不易,而赵佶如今不过二十几岁,万万不能出现任何闪失。
“圣上,吴王薨逝固然是一件哀事,圣上时时追思也是念在兄弟之情,天下人都会看到的,至于圣上说孤家寡人则未免言过其实。”见赵佶炯炯的目光盯着自己,他不由复了当年形状,耸耸肩一摊手道,“圣上不是还有红颜相伴么?至不济,微臣等人也不会舍弃圣上而去的!”
“什么话从伯章你口中说出来,就仿佛变了味一般……嗯,应该说是加了蜂蜜这么甜!”赵佶哑然失笑地摇了摇头,这才转开了话题,“据知大名府苏子由上报。如今河北一带流窜的盗匪已经大大减少,虽还不能说完全杜绝,但也已经是成效卓著。他还说提点河北刑狱李格非累倒多次,却仍旧带病处理公事,所以,朕已经命他们褒奖。朕倒是没有想到,李格非乃是出了名的文学之士,居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高俅却笑着答道:“圣上。提点刑狱一是要做到秉公无私,二则是要做到明察秋毫,只要肯下功夫下决心去做,自然能够做得好。国家固然是少不得文学之士,但若是所有人都只知道吟诗作对著书立说,恐怕朝政便都要荒废了。臣倒以为,似李文叔这样的臣子尤其可为士林楷模!”
“伯章说得有理,似当年南唐国主群臣何等文采风流,到后来还不是落得亡国?治理天下,只会吟诗作赋自然不行!”赵佶沉吟片刻。突然改变了心中原有的主意。”朕也该下一道诏书,令所有馆阁臣子试论经济之道!”
赵佶这么说,高俅自然不会反对。又说了一阵朝中事,他便欲起身告退,谁知这时,一个小黄门匆匆而入。
“禀告圣上,刚刚传来的消息,河北提刑使李格非李大人,今早已经去世了!”
“什么?”
赵佶和高俅同时色变,谁也没想到,刚刚正在谈论的人,居然转眼间就已经离世了!虽然是天子。但赵佶地性子却一向急得很,此时霍地站了起来,劈头盖脸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朕不是刚刚命医官赐药了么?”
那小黄门被赵佶凌厉的语气吓得直打哆嗦,好一阵子方才嗫嚅道:
“李大人乃是宿疾,一直以来都是名医诊治,奈何一直不见好,此番在河北劳心劳力,故而一个支撑不住……”
“真是天妒贤材!”赵佶长长叹了一口气。随手示意那小黄门退下,“明知不支还是身体力行,李文叔果然配得上纯臣二字。他如今是礼部员外郎?”
神思不属的高俅好半晌才听明白赵佶的话,连忙欠身答道:“是,李文叔前时确实是礼部员外郎,臣离京的时候,圣上曾经因为他提点河北刑狱有功,欲图加他一官,却被他以盗匪未靖而婉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