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此时也站在了几个孩子身后,瞟了一眼便冷笑道:“凭他们去闹,四处街口都已经布置好了人,就看这些人当中究竟有什么货色。皇城司的密探早就都掺杂了进去,若是连这种局势都控制不好,曲风这个提举皇城司也就白干了。”
燕青和方蓉娘一上楼便远远坐在了一边,但是,这并不妨碍方蓉娘听到刚刚那几番对答。此时,楼下的冲突更是让她一颗心一缩,情不自禁地往丈夫看去。
“放心,这里安全得很。”燕青握住了妻子地手,朝那边地赵佶瞥了一眼,又低声道,“天子官家也是人,用不着害怕。再说,有大哥呢。”
他一边说一边担忧地朝楼下看了一眼,他眼力颇佳,刚才已经看到了几个认识的人。尽管他这个七公子已经很久不管街面上的事,但并不代表着他就什么都不知道。倘若开封府追查得太猛烈,连那些家伙也牵扯进来,事情就很不妙了。如今东京城地地头蛇都被隐隐之中掌控在一起,开封府不会没有察觉,希望不会借着这个机会追查此事就好。
虽然普通百姓鼓噪得厉害,但是,开封府衙到底不比那些寻常的知县和知州衙门,戒备自然森严。在一瞬间的慌乱过后,当堂理事的推官黄明几乎是立刻把人全都派了出去镇压,自己也离座而起,偏生就没有人去管那些小贼。见此情景,一个跪在最后面贼头贼脑的汉子突然挣脱了绳索,一溜烟往外窜去。
“有人跑了!”
也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整个开封府衙顿时更乱了。几十个冲进门来的百姓像无头的苍蝇乱转也就罢了,就来刚刚调上来的几十个衙役也似乎有些弹压不住,而开封府推官黄明的官帽也被挤了下来。而这幅情景看在赵佶和高俅眼中,却是赞许连连。
“做戏能过做到这份上,黄明大概也能够算是第一等人物了!”高俅见那些衙役面上慌乱,但是站位却各有章法,隐隐之中其实已经控制住了局面,而人群虽然左冲右突,但其实已经余力不多,而刚刚那个挣脱了绳索钻入人群中的小贼,正在人群中随波逐流,却没有立刻逃出去。
“那家伙便是黄明所说,此次一群小蟊贼中地头。”赵佶不慌不忙地指了指那人,冷笑一声道,“伯章你那府邸算是戒备森严的,你却不知道,这些家伙居然偷到了郑居中府上。若不是黄明警醒,又有皇城司曲风得力,恐怕还未必拿得住这些人。胆子到了这个份上,着实是令人惊叹。”高俅几乎认为这些人是疯了,要知道,民不与官斗,除非真的是揭竿而起造反,否则区区大盗敢于在京城地面上行事,几乎全都是自寻死路。当初辽国上京闹出的那一场盗祸,不就是同样道理么?打劫打到了皇宫中,说是胆大包天也不为过。而辽国上京是五京之首,皇帝并非一直常驻其中,发生这种事也就罢了,可大宋东京城是名副其实的天子脚下,居然有人敢这样胡来?终于,那獐头鼠目的汉子溜出了开封府衙,趁着慌乱便往东边奔去,而人群中也有两三个人悄无声息地脱离了场中,四下里散开无踪。
这时,高俅清清楚楚地看到,四下的墙根处都有人悄悄跟上,显然是缀紧了这些人。
失去了主事者,下面的骚动很快得到了控制,不一会儿,曲风便匆匆奔上楼来,躬身奏报道:“圣上,已经都跟上去了,小人已经吩咐了分拨跟着,以免引起他们的怀疑。刚才开封府那边来人询问,那些被拿住地闹事百姓如何处置?”
“东京城中闲汉太多,跟着闹事也是难免,但是,也不能不处置。”对于酒肆青楼中的帮闲,赵佶知之甚深,毕竟,他也是那些地方的昔日常客。只是,这些人有钱的时候也许能够养活家人,没钱的时候会做出种种不法的勾当,算得上是东京城第一隐患。不过要整治这些人却比整军更难,因此他也不想急于一时。”让黄明酌情办吧,该打该罚依照律例来。”
这几个大人心知肚明,那边几个孩子却觉得这一场乱莫名其妙,高嘉甚至没好气地撇撇嘴道:“错漏百出,真是不专业!”
赵桓和赵楷的心思却全都没有放在下面,原本他们都是一模一样的亲王,但如今一个是皇太子,一个却是亲王,一个有危机感,一个却有不服输的意识,端的是各有焦虑。只是他们毕竟年纪还小,哪里知道赵佶的算盘,也不敢上前胡乱插话,但心中全都计议开了。
赵楷想到的是皇城司的巨大实力,而赵楷看到的则是天子一声令下,其他人各行其是的威严。两位皇子全都心不在焉地站在那里,时不时朝父亲那边扫去。
高嘉瞥了两人一眼,轻轻摇了摇头,悄无声息地便回到了高俅身边,伸手拉了拉父亲的衣角:“爹爹,这边既然没好戏看,我让小七叔带我们到别处逛逛怎么样?”
高俅巴不得女儿离天子官家和两位皇子远些,立刻点了点头。高嘉如蒙大赦,拉起两个弟弟便跑到燕青身边,一行人就趁着赵佶和曲风说话的机会,很快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