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亏?吃亏的哪里是他们!”
燕青好整以暇地坐了下来,却不避开高俅那熠熠生辉的眸子:“大哥,商人本就是转手得了利润。朝廷的采买便是一桩最大的买卖。既,然进价高了两成,那么,他们把最后卖给军中的价钱再提高两成,这总是很合理的吧?朝廷开始收燕云战马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今年是边关正式开禁,前两年都是靠走私得到的良马,价钱何止比现在高一倍?对于军需而言,如今的战马不管怎么说都是便宜的。由这一件事便可以看出来,军需之中有多少猫腻。”高俅深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渐渐变得更加冷了。对于这个时代的种种时弊,他有些清楚,有些不清楚。清楚的那些又是有一部分能管,有一部分只能暂时撂下,还有一部分则是一触即发的地雷,根本不能碰。所以,即便他此刻怒火滔天,也只能暂时隐忍着。
“这些事情,知代州种师道知道么?”
听到高俅问起了种师道,燕青遂把脸上那愤世嫉俗的神情收了,郑重其事地道:“我此次去代州,借着大哥的名头,私底下见过种帅。种帅原本是不相信我的,但是,因为他对于如今的马政也是忧心忡忡,听我解说一番之后,也就姑且信了我的身份。据他所说,他新上任代州,有些方面能够雷厉风行,有些方面却不敢操之过急。他这一次带来了几十个低级军官以及一些亲兵,仅仅是想办法拿过代州真正的大权以及清理底下的胥吏,就花了颇大的功夫,所以虽然知道马匹交易之中有猫腻,却不敢贸然动手。”
“连种师道也不敢动手……”高俅此时愈发觉得事情不可小觑,但是,隐隐之中,他也知道这是一个莫大的机会。只是,要如何利用好。
却是一个颇为重要的问题。
毕竟,他曾经记得清清楚楚,比起蔡京来,蔡攸同样不是一盏省油灯。古往今来父子同朝为官的多了,但是,为了自己的权势,可以向皇帝建议让老子退休,言说自己的弟弟图谋不轨。要皇帝杀掉弟弟地,大概翻遍二十四史也只能找出蔡攸一个而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知道历史上那个蔡京在面对这样一个儿子的时候,心中的情绪是痛心疾首还是别的……
而在现在这个时空,自从遭到上一次的重挫之后,蔡攸已经变得谨慎了许多,至少,如今这几年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什么飞扬跋扈的举动。而且,蔡攸在朝中的风评也隐隐之中有上升的趋势。然而,蔡攸却把手伸到了处于宋辽前线地代州。难道目的就仅仅是为了敛财?是否有借军需插手军队的意思?
高俅越想越觉得脑袋发胀。只得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打开门唤人送来一盆凉水。用凉毛巾沁了沁脸之后,他方才觉得神志清楚了一些。
但脑际依然千头万绪,难以分辨出一根线头。
“对了,大哥,如今彗星当空,朝中风波不断,我回来的时候便听见外面谣言纷纷,你有什么打算么?”燕青说着便又补充了一句,“大理使团如今可在京城,关键时刻,若是让大理高家因此而看轻了我国。只怕是段正严那里多年筹划便会毁于一旦。朝廷如今没有南下大理的打算,所以,羁縻就是唯一的办法了。”
高俅当然知道大理使团等候召见已经有好几天了,但是,值此风口浪尖,莫说他没有心思管这件事,就连赵佶估计也不会动心接见这些人。然而,一直晾着他们只怕是更加不合适,毕竟。大理至少还是一国,隐隐之中还能牵制四分五裂的吐蕃。
“我知道,大理使节的事情,我会尽快向圣上进言的。”他微微点头,随即反问道,“小七,你既然是从外面回来,应当知道朝廷如今的景况,依你地意见,如今我应该如何去做?是坐山观虎斗,还是主动揽事上身?”
“大哥,难道你以为旁人会永远放你逍遥?”燕青似笑非笑地一撇嘴,仿佛是不经意地流露出一句话,“虎无伤人意,人有害虎心,不得不防别人地暗算呢。”
“居然连你也这么看!”
离开京城有一段日子的燕青说出这句话,高俅自然是免不了有些诧异,但是,随后便是一番明悟。燕青不想做官不假,但是,为了他这个大哥,朝中的消息想必是一直在打听,知道这些错综复杂地隐情也不奇怪。
“这么说来,针对我的攻势只是未到而已。”
“大哥所言不差。”燕青笑吟吟地开了口,“张商英虽说回到京城不到一月,但是,如今却是门庭若市,人人都指着他扳倒蔡相公和大哥,然后瓜分剩下来的那些位子呢。而他眼下骑虎难下,我回来之前,悄悄到他府里溜达了一圈,真是热闹得紧。听他们的盘算,似乎是准备等弹劾蔡相公的势头最高的时候,给大哥你狠狠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