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毕业 在暴风雨(1 / 2)

这些日子来,林晓看着室友日渐消瘦却无能为力。

要想消除段天的痛楚,须站在思想的一定高度,而林晓的经验和感受,主要是来自人生的直接体验,他还不知道怎么用语言去提炼。林晓和段天的人生有很大的不同,他能帮助秦大江心灵复苏,因为他们有着类似的境遇,可是段天,他不同。

林晓很担心,却不知道怎么做,这么多年,他头一次感觉到有些没了对策。

他想到了积云老和尚,如果他在这,说不定能用佛法消除段天心头的苦。

佛法无边啊,想到这,林晓的心,渐渐安宁了,他相信段天能挺过来的,他会更勇敢和更果敢的,然而,他有些高估了知识分子身上的懦弱,这种懦弱,一旦让他自身意识到了,往往会更加沉溺其中。

不幸的事好象接踵而来,刘长江的打工子弟学校,接到了勒令停校的通知,原因是他们缺乏办校的条件。

天啊,那只是硬件,这个学校几乎聚集了楚天最优秀的青年教师,而有关部门漠视这一点,派人来到学校指指点点,说这有安全隐患,那卫生不行,没有固定教学人员诸如此类等等。

经过刘长江努力,学校这个学期还可以继续办下去,下个学期就不能办了,好象是说死了,据说是一个什么领导发的话,说以前城市不重视进城民工子弟就学问题,现在要抓起来,而且早几年就颁布了相关法律,他们一直没有抓,现在抓晚了,是他们的失职之类的话。

刘长江知道他们的做法,无非是把打工子弟学校的学生赶到附近公办学校去读书。且不说费用更高的事实,更重要的是,现在的公办高中缺乏应对这类学生的教学与管理经验。

段天跟着刘长江校长痛骂:

在民工子弟没有书读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在哪呢?现在看这是个市场,就眼红了,就一道指令要如何如何呢,真是没天理,天地良心,赚钱有千万条路,谁愿意为了赚钱去办打工子弟学校,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

段天愤懑之极,加上这件事,他心头一直燃烧着火,他总觉得这个社会不对,人们都疯了。不能这样下去,不能这样下去,这样下去会疯的。

何必如此执着?人生不过百年,转眼即过,何必如此劳累呢?不!段天咬牙切齿地在心里说:正是因为人生之短暂,方要有一番作为。可是,做什么呢?段天空怀着满腔壮志豪情,得不到发泄的地方。

段天继续愤懑的时候,一转眼,晃到了六月底。

六月底,毕业,无可争议地成为主题。

毕业啊,又是一个沉重的话题。

还未毕业的人,对毕业怀着一种如同面对大限之日般悠久的恐惧,这种恐惧随着那个日子的迫近,而由淡转浓;已经毕业的,在社会经过了些风雨疲惫的人们想起毕业啊,总是感慨万分,他们觉得即使在学校里学生干部之间的勾心斗角,都透着那么纯真的味道,哈哈。

那么,正在毕业的人呢?他们此刻的心,时时有一种被撕痛的感觉,时时挣扎着“毕业了吗?不可能吧就毕业了,确实毕业了,不啊”的种种自我询问中。不过,由于快毕业了,他们享有了相对自由的权利,他们可以肆无忌惮地走在校园主干道上,拎着酒瓶,可以对校领导大放厥词;郁闷了四年没有爱情故事的可以抓紧时间表达,来一场毕业就分手的轰轰烈烈的感情,这不叫露水姻缘,而是露水情缘,七月的太阳一出来,一切都没了,啊,这是个什么日子啊,让人终生回忆啊,让人们对学校的那个小而臭的水塘发出亘久的感叹,送上无数华丽的词眼去讴歌去赞颂它。其实,这些种种,归纳起来,就只一个原因。因为他们人生中最美好最单纯的日子,是在大学校园里度过的,即使他们中可能有些是很郁闷的,但日子整体是甜丝丝的,青春啊,青春,走入社会的人儿,青春将加倍离去,时间将变得真正不可逆转;老去,人迅速地老去,这又叫人怎么不怀念那大学的时光呢?

林晓、段天他们的老朋友张勇,不可例外,他,也要走了。

张勇倒是无牵无挂地走了。

他似乎不知愁滋味,他生下来就随着做地质工作的父母迁来移走的,他是个天生流浪者,他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走后,楚天大学的自行车协会能继续发展下去,而现在的自行车协会有因他的离去而解体的危险。

他从前是个孤行者,而现在,他感到了一份责任。之前,张勇想把这个接力棒让林晓和段天他们接下去,但很快放弃了这种念头。他看得出,这两个人是有大志向的,并不喜个人英雄主义式的独走天涯,他也就没提这事了,可临近毕业,他心急啊,又想提,让他们好歹也得帮这个忙,先撑起这个门面来,可撞上段天的老师过世了,段天变了个样子:颓废、迷茫。他觉得段天有些不够男子气,有什么啊,生老病死,人之常事,但见段天样子,又觉得不是替难过,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么。

二○○六年的六月二十六晚上,老天这一整天都一副很郁闷的样子,乌云始终黑压压的。张勇找到林晓和段天,说要领他们去看个好东西。林晓和段天不知道张勇葫芦里卖什么药,就随他去了。

张勇领林晓和段天去的是他的宿舍,张勇的宿舍他们还真没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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