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逐流回到帐篷,遣退两个兵丁,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邢中和一死,对他最大的威胁已不复存在。眼下所要做的就是静候李成刚的消息。可是江逐流想到他还面临一个问题,就是不能让夏守恩等官员继续在帐篷内住下去,目下天寒地冻的。若是哪一个官员惧怕寒冷,将邢中和帐篷内的火盆拿去烧石炭取暖,岂不是又要出人命?江逐流寻思,得找个理由说服夏守恩和雷允恭,让官员们都搬离皇陵,回永安县城居住才是。正寻思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地脚步声,一个兵丁慌慌张张地跑来禀告,皇陵下宫发生了塌方,有工匠受伤。原来,由于泉脉被掘开,泉水不断渗出。下宫长时间被水浸泡。墙壁就发生了塌方,把一个正在砌防水墙的工匠给砸伤了。江逐流连忙询问工匠的伤情,得知只是腿部被砸伤,性命没有大碍,这才放下心来。他吩咐兵丁立刻找郎中去为工匠诊治,自己却匆匆赶往夏守恩的帐篷。这时候下宫发生塌方,砸伤了工匠,正好给了江逐流一个理由。
来到帐篷外,江逐流向里喝了一声:“承事郎江舟求见都监大人!”雷允恭和夏守恩正在商议,忽然听见江逐流求见,连忙停了下来。他对夏守恩打了个眼色,这才对门外说道:“进来!”江逐流快步走进帐篷。冲雷允恭和夏守恩躬身施礼。雷允恭问道:“江承事郎,此时求见洒家,有何贵干?”江逐流焦急道:“下官方才接兵卒来报,下宫中发生塌方,有工匠受伤!”雷允恭和夏守恩顿时大吃一惊。夏守恩抢声问道:“那下宫塌方可否严重?”江逐流道:“只是坍塌了一丈之多。尚不严重。”夏守恩这才舒了一口气。雷允恭却不悦地说道:“怎么搞的?那些工匠都是白吃饭的吗?好端端的怎么会让下宫发生塌方?难道就不怕洒家惩治他们吗?”江逐流心中暗自愠怒,这两个狗东西,下宫发生塌方先不问工匠的死伤情况,却先关心下宫的损毁,难道不知道人命关天吗?更可恼的是雷允恭这个狗太监,不管工匠的死伤不说,还要惩治工匠,真真不是东西!江逐流压着心中的恼怒,用平和地语气对雷允恭说道:“都监大人,下官以为,目下不是责难工匠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要弄清楚下宫为什么会塌方。如果下宫继续坍塌下去。这种罪责可不是你我三人所能承担得了的!”雷允恭听后心中更是烦恼。这冒水还没有解决。又发生了塌方。难道老天真的要和洒家过不去吗?夏守恩在旁接口道:“承事郎大人,以你之见,下宫因何而塌方?”
江逐流心中早有盘算,就等夏守恩发问,他回答道:“监工使大人,表面看来,下宫塌方是因为泉水长期浸泡墙壁。土壤发软,承受不了重量才发生的。可是据下宫来看,事情却不是这么简单。”“哦?”雷允恭和夏守恩齐齐地拿目光注视着江逐流,等待他说出下文。江逐流说道:“都监大人、监工使大人,你们不觉得这事情非常蹊跷吗?先是下宫掘出水脉,然后是下官脚踝崴伤。接着少监大人就在熟睡中莫名其妙地丢了性命。现在下宫又发生了塌方,把这一连串事情连接起来。难道这不是在昭示着某种东西吗?”雷允恭和夏守恩本来没有深想。此时听了江逐流的话一想,还果然是如此。短短的三天之内。竟然一连串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难道说这背后真的有什么蹊跷不成?“承事郎大人,你怎么看这一连串地事情?”夏守恩问道。江逐流却开始犹豫起来,他迟疑地说道:“两位大人,下官倒是有些想法,但是不知道当讲不当讲。”雷允恭跺着脚说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地?承事郎大人,你就快说吧!”江逐流又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都监大人、监工使大人,下官以为,这一连串事情都是先帝对我们的责罚。”雷允恭肥肉一颤,尖声问道:“承事郎大人,此话怎讲?”夏守恩也紧紧盯着江逐流。看他会说出如何的道理。江逐流道:“两位大人,你们不想想,当初是谁发现龙穴之穴,力主将下宫改为地宫,把先帝灵椁迁移过来的?”夏守恩用目光看着雷允恭,雷允恭连忙摇头道:“这些都是邢少监的主意,于洒家无涉。洒家也是听了邢少监的话之后,才向丁相和太后如是建议的。”江逐流接着说:“先帝之灵椁,怎么可以置于水脉绝地?下官以为,正是少监大人这个提议,惹怒了先帝的在天之灵。而山陵使司别衙这么多官员夜宿在皇陵之上,更是对先帝的不敬。所以先帝先是让下官脚踝崴伤,小小地警告了我们一下,可惜我们这些臣子愚昧无知。不能理解先帝的警示,依旧执迷不悟地留宿在皇陵之地。于是先帝在天之灵更为震怒,于昨天晚间取了少监大人的性命。”听江逐流说道这里,雷允恭不由得激灵灵打一个冷战。他最迷信鬼神这些东西,江逐流又说的这么神乎其神。不由得他不相信。
江逐流继续说道:“为什么会是少监大人先丢了性命?不就是因为他首先提出下宫是龙穴之穴,执意让先帝灵椁迁移于此吗?”雷允恭面色惨败,浑身瘫软,口中喃喃说道:“完了,完了,当初洒家也听信邢少监的主意,先帝在天之灵岂不是要找洒家来算帐吗?”夏守恩在一旁也觉得江逐流说的很有道理,连忙开口问道:“承事郎大人,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理此事?”江逐流摇头说道:“该如何处理,下官并不知道。但是下官有一个小小的提议。那就是山陵使司别衙的官员立刻搬离先帝的皇陵,不要惊扰先帝地魂灵。这样也许能让先帝雷霆之怒稍稍平息一下。如若不然,先帝魂灵震怒之下,还不知道会降下什么惩罚给我等。”江逐流的意思就是想让夏守恩和雷允恭同意把皇陵之上地帐篷撤掉,大家一同搬回别衙,以够有官员再次死于一氧化碳中毒。现在他已经把话说到了。至于搬与不搬,就看雷允恭和夏守恩如何决定了。即使他们不同意搬回去,那么再有官员死于煤气中毒,江逐流也可以推说是先帝震怒之下的惩罚,反正他事先已经提醒过了。
夏守恩拱手向雷允恭说道:“都监大人,你的意思如何?卑职也赞同承事郎大人的意见。”雷允恭呆了半日,跳起来说道:“搬,我等立刻就搬。速速撤离皇陵,回永安县城去!”别衙大小官吏刚回到别衙不久,礼部尚书晏殊就到了。雷允恭闻之大惊,怎么朝廷这时候会派晏殊过来呢?这下子皇陵下宫冒水之事想包也包不住了。
雷允恭忐忑不安地率领别衙一众官员,把晏殊迎接了别衙。与众官员见过礼之后。晏殊让其他官员退下,把雷允恭、夏守恩和江逐流留了下来。“三位大人,本官此次奉太后懿旨前来祭祀先帝之灵,还望三位大人多多襄助本官才是。”晏殊开门见山说出主题。江逐流见晏殊此时前来,心中暗喜。知道一定是李成刚的密报奏效了,刘太后才会派晏殊以祭扫之名前来巡视皇陵,核实李成刚的密报究竟是不是属实,不过心中喜欢归喜欢,脸上却不能表露出来,对于晏殊的话他也不能先行回答。他不动声色地用目光望向雷允恭,看他如何应对面前这个难题。夏守恩也无法做声。和雷允恭一样,他也是万万没有想到,太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派礼部尚书晏殊前来祭扫皇陵,这让他之前的一片苦心全都白费了。想到这里,夏守恩心中懊恼不已。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他为什么要偷偷向丁谓报信呢?他直接把这个消息禀告给朝廷多好啊?现在,如果晏尚书查出真相,少不得治他一个欺君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