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爱过你昙花一现的身影,爱过你的美貌,以虚伪或真情,惟独一人曾爱你那朝圣者的心,爱你哀戚的脸上岁月的留痕。」--叶芝《当你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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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一路拉着苏濛,
不顾疲惫或者是困倦,抑或是悲伤,
但她总觉得好久没有和苏濛单独在一起了,
这样的感觉,随着与外界对抗的激烈而越发强大。
即便是到了闹市区,城市依然保留了一些人气,
大约也是敌人不敢轻易出面的原因,
尽管柳真仍然不知道,敌人是谁,
暴走的机器,魔化的人类,抑或是意图不明的英灵。
当下,她已经不再顾忌这些,
眼泪逐渐收敛,
伴随而来的是她强烈的念想,
她焦急地拦着一辆又一辆出租车,
抓着苏濛的手更加用力。
她没有想到苏濛会怎么想,
她只是认为,一旦放手,便会是噩梦。
就像她循环多少次的梦境里面一样,
悲伤叠加了一层又一层,
事到如今,她已无法知晓什么是梦境,什么是现实。
「总之,紧紧抓住的,就是我仅剩下的了。」
想到这里,她更加用力了,
从苏濛短促的呻吟和喘息来看,
柳真意识到自己的用力带来了什么,
她略略松开,转而紧紧拥住她走着。
即便是出租车内,也把苏濛挤压在后座的一角。
她又意识到,
万一出了车祸,苏濛会非常危险,
又转而向右靠了靠,将苏濛拉了过来。
不知苏濛知道还是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
她只是时而略带迷离和悲伤地望着柳真,
时而望向窗外,略略颤抖。
苏濛似乎知道此刻的自己不再善于言辞,
「实际上,她本来就不善言辞。」柳真想到。
即便是到了那里,柳真也没有指望苏濛说出一句话。
至于为什么是那里,
一是那里离明天的集结点最近,
二是那里什么人都没有,不用再顾忌,
三是,她想去一个可以任性妄为,而苏濛无法回避,无法逃离的地方。
总之,一和二根本不重要,
和大多数情况一样,一和二都不重要,
理性的逻辑都是感性决策的借口罢了。
她决定将一切,落实为行动,
「只要她在身边,就够了。」她想到。
「滴滴」,指纹锁显示红灯,
再按,仍然是「滴滴」的失败声,和令人丧气的红灯。
「真是个垃圾产品,估计又没电了吧。」柳真想到。
好在,她还记得她的生日。
「滴」绿灯亮起。
柳真拉开了防盗门,
眼前漆黑一片,
「咯哒,咯哒」
即便是反复按着开关,仍然是漆黑一片,
上次来,则是半年前,放置一些不用的物品的时候了。
「呼……」柳真叹了口气。
「或许是跳闸了,或许是没电,反正,也只是来睡觉而已吧。」
总之,柳真失去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兴趣,
她打开了手机灯,
惨白的光下,西洋风格的椅子和沙发表面布满了灰尘,
空气中也弥散着各种颗粒物,在白光下作着不规则运动。
「呲…………」
走到边上,拉开了窗帘,
暗红的夜空下,得以判断出物体的轮廓。
当然,苏濛以前来过几次,所以也能辨识出哪里是卧室,
当柳真回过神来时,苏濛已经静静地坐在卧室的床边了。
她突然想到退缩,
不是对苏濛的,
而是对明天的行动。
她又摇了摇头,
她知道如果不去会意味着什么,
她不敢再想下去。
而从苏濛这里看来,柳真的摇头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也没有搞明白,
但从苏濛惯常的思维逻辑来看,她大约又在想自己的问题了。
看着夜色下,苏濛略带委屈的眼神,
柳真突然觉得眼前的一切很美,
很快坐到了苏濛一旁。
「她知道吗?还是不知道?」柳真想到。
即便是柳真牢牢地把握着主动权,她也很在乎苏濛的感受。
身下是一米八的主卧大床,自然仍旧是西式风格,
床垫是席梦思,不知是何原因,上面又覆盖了一层大约10公分厚的乳胶垫,
床单和杯子,都能轻易地拍出灰尘。
柳真坐在苏濛一旁很久,才发现问题出在哪里,
她打开窗户,让风灌进来,
白色的纱窗开始飘舞,
床上的光影交错变幻着,
柳真站在窗口,静静地欣赏着洒在苏濛身上的夜光,
尽管是深蓝的旧校服,但在暗红色的光下,
交织出了难以形容的光影。
而苏濛只是静静地望着柳真的黑影。
她大约在猜测柳真此刻的表情是什么。
「那个……」
苏濛终于打开了长达半小时的沉默,
「我去洗澡……」
柳真很诧异,苏濛为什么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
她没有想那么直接,
但她也突然理解了苏濛的动机,
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
都希望在柳真面前,是干净的。
「没热水。」柳真冷漠地回复到。
苏濛似乎不太理解柳真这句话的意义在哪里,
但她似乎下定决心,
即便是冷水,也要去冲洗一下身体。
她站了起来,
却被走过来的柳真扑到在床上,
眼镜早已被摘下,放置到床头柜上。
全身都被深红的女生挤压着,
有些喘不过气来,
胸部和腹部都传来些许疼痛,
苏濛面露些许不适。
柳真捕捉到了她的表情,
松开了一些,用手肘支撑住身体,
依旧牢牢地困住苏濛,
她只是静静看着身下的女孩,
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只是忧伤地看着苏濛。
「对不起阿,柳真。」苏濛弱弱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