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寝宫,支走所有人,我静静地躺在床上思考,怎样才能见到娘亲最后一面。
我知道关押娘亲的地方并不是皇宫中真正意义上、狭小逼仄的天牢,而是天牢旁的一座冷宫,毕竟,娘亲曾经的身份、以及如今的局势,可以为她争得稍好的待遇。
那座皇宫中专门用来关押犯人的冷宫,叫做“幽闭殿”,看守的力量势必比不上真正的天牢,但是要混进去也不是那么容易。想来想去,我只能在晚上,趁着夜黑风高,摸过去看看有没有机会了。
拿定主意,我便极力装出一切如常的样子。
沈秋笛她们并不知道我在浮碧亭究竟和皇帝说了些什么,见我回到庄宜殿之后,似乎有所定心,便以为我和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或者谅解,让我可以暂时放宽心了。
仲春时节,虽然天色已黑,但是时光尚早。如常用完晚膳,我借口想早点休息,让她们去忙宫中事务,稍晚再来寝宫外值守,上床之后便叫她们全退下了。
我如愿获得了偷溜出去的机会。
由于孕期只有两、三个月,我从柜子里翻出家里带进宫的一件穿着简便的深色衣裳,换上身子,身形不显。保险起见,我又在衣裳外面罩上了一袭黑色的斗篷。并且,没有走前门,而是从寝宫的窗户翻了出去。
皇宫一直抱持外紧内松的守备。即是说,在宫廷的外围,守备森严,非皇宫内的人很难进来,下匙之后,更是如此。而在宫廷内,只要不影响到别人,即便入夜之后去逛御花园,也不会有人多管。所以,我在后宫里走动,只要不让人发现是我,便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将斗篷的风帽罩在头上,走出承乾宫,穿越御花园,去往目的地。
夜幕下,褪去了寒意的风如绸缎般光滑,有极为清爽的凉,如水。静谧悄悄地铺展蔓延,携裹着浓浓的春意…然而,这一切都到不了我的心中。
我是第一次靠近冷宫。
在我的印象中,冷宫应该是整个掖庭最偏僻荒凉的所在。屋子前的石坪上,杂草丛生。年久失修的屋子阴暗昏黑、冰冷潮湿。窗户不多,在窗户的外面,钉着一条条又粗又厚的木板,所以屋子里的光线应该黯淡到极点。而在屋子唯一进出的门户上,缠绕着粗壮的铁链,并用坚固的大锁封闭着…
然而,在我接近幽闭殿时,我却看见幽闭殿的大门敞开着,从屋里透出明亮的烛火。我迟疑地停下脚步,将自己藏在一处阴影中。
确定不知为何,幽闭殿周围的护卫都被遣退之后,我小心翼翼地挨近了屋子,缓缓将身体贴在窗畔的墙壁上,就听见屋子内传出来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