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李维正接到锦衣卫镇抚司的命令,命他立刻去官署报道,蒋指挥使大人要见他,这是李维正任锦衣卫百户以来第一次进锦衣卫官署,所见的第一个上司竟然是锦衣卫最高掌权者蒋瓛。
锦衣卫官署位于皇城前部的白虎街上,周围都是大明的最高军事机构,如正对面的五军都督府等等,目前在锦衣卫下设有五个卫所,有五名千户官,目前共有锦衣卫普通校尉五千余人,共分为两部分职能,一种是皇帝的左右仪仗侍卫,个个高大威猛,又称‘大汉将军’,计一千五百人,另一种才是皇帝的特务机关,有四名千户官,三千余人,李维正加入的正是后一种,也是通常意义上所说的锦衣卫。
锦衣卫共分南北两个镇抚司,其中北镇抚司传理皇帝钦定的案件,拥有自己的诏狱,可以自行逮捕、刑讯、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洪武二十年,朱元璋曾削减锦衣卫的部分权力,将锦衣卫囚犯交还刑部,但不久又重新恢复了锦衣卫的权力。
而南镇抚司则负责本卫的法纪、军纪,是锦衣卫的内部管理结构,管辖范围也涉及到宫内的‘大汉将军’仪仗侍卫。
李维正被一名官员领到署衙,并没有立刻去见蒋瓛,而是在外房更换了麒麟服,并配绣春刀一把。
提到锦衣卫的穿着,人们的脑海中就会出现一个身着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大汉形象,其实这并不完全正确,绣春刀可以人人佩带,但衣着服饰是人身份地位的象征,焉能人人一样。
锦衣卫中只有正六品以上的中高级官员才能穿着飞鱼服和麒麟服,这是因为飞鱼服和麒麟服本身是大明朝服,其中飞鱼服在大明朝服中仅次于斗牛袍,属于二品朝服,而麒麟服是四、五品官员的朝服,所以锦衣卫身着飞鱼服、麒麟服是一种荣宠和身份的象征,并非全员穿着,只能是百户以上的锦衣卫职官才有,而百户以下的锦衣卫低官和普通校尉则身着罩甲或甲胄,外形与普通军服无异。
不过锦衣卫的服饰有一个特殊的地方,那就是颜色为金色,无论飞鱼服、麒麟服,还是罩甲和甲胄都是耀眼的金色,和一般官员完全不同,十分鲜艳夺目,让人一眼便可认出锦衣卫的特殊身份。
李维正所穿的就是一领金色的麒麟服,他身材高大魁梧,腰挎绣春刀更显得威风凛凛,引领他的官员又告诫他几句,便把他领到蒋瓛办公所在的屋前。
房间由里外两间组成,外间坐着十几名书吏,负责整理文书和撰写报告,现在正是早上忙碌的时候,锦衣卫各千户送来的各种报告堆积如山,书吏们忙得头都抬不起来,、分类整理各种报告,一些有标记的重要报告他们不敢看,都送到一名中年文士面前,再由他批阅后呈送指挥使大人。
这名文士约四十岁,他叫吕思远,长得面目清秀、笑容和蔼可亲,他是蒋瓛的笔杆子兼心腹幕僚,许多的重要的锦衣卫通告都是出自他的手,一些重大的行动方案也是由他一手策划,他虽然没有什么具体职务,但锦衣卫上下官员无不怕他,私下里皆称他为‘毒秀士’。
他见李维正进来,便向他笑着点了点头,向里屋指了指,意思是蒋大人在等着你呢!李维正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他在屋里所坐的位子和他的年纪,以及他从容不迫的气度都和其他人完全不同,显然是个特殊人物,李维正也恭敬向他回了一礼,吕思远的笑容更加可亲了,一直目送李维正进屋去。
蒋瓛昨晚被朱元璋的砚台砸掉了三颗牙齿,半边脸被墨染得漆黑,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洗净,使他的脸上隐隐透着一种晦暗之色,他从今天早上到现在都阴沉着脸,一言不,他的下属不知生何事,都对他惧怕之极。
今天一早,蒋瓛得到了太监传来的皇上口谕,着令李维正赴锦衣卫官署任职,这其实就是李维正的正式任命了,锦衣卫地位十分特殊,由皇帝直属,中下级官员任免都是指挥使的实权,他不敢怠慢,立即下令李维正前来报道,一般人看来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但只有经历了昨晚惨痛教训的蒋瓛才知道今天这个任命非同寻常,意味着李维正的百户得到了皇上的亲自认可。
一个小小的百户竟然得到皇上重视,无论如何蒋瓛不会等闲视之,更况且他又是太子的心腹,所以他要亲自接见李维正,笼络也好、试探也罢,总之,他必须要向太子表个态。
他刚刚拿到一份由宫里送来的皇上手谕,正要细看,门外便传来了报信声,“指挥使大人,李维正已经带到。”
“进来!”蒋瓛拉开抽屉,将手谕放了进去,顺便从藏在抽屉里的一面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脸,光线很暗,看不清楚脸上的墨迹。
片刻,门推开了,李维正从外面走了进来,他只是百户,上面还有副千户、千户、南北镇抚使、指挥佥事、指挥同知,最后才是指挥使,虽然他是太子的心腹,但毕竟官职卑小,他上前一步,左膝跪下道:“百户李维正参见指挥使大人。”
蒋瓛也是第一次见到李维正,这个昨天害他挨打的百户,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李维正,淡淡道:“起来吧!”
李维正听他说话很含糊,似乎嘴里漏风的感觉,他站起身,却不敢多说什么。
“以后既进了锦衣卫,就要遵守锦衣卫的军纪、军规,注意上下级礼节,按规定你初入锦衣卫,应只是普通力士、校尉,然后靠能力和功绩逐渐提拔,但你却被破格提拔,中间的缘由你自己心里应该明白。”
说完,他冷冷看着李维正,等着他的回答。
李维正躬身答道:“属下明白,属下行事定会谦虚谨慎,不让指挥使大人为难。”
蒋瓛点了点头,他要的就是李维正这句话,如果李维正仗着太子的后台飞扬跋扈,他以后也难以管束下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