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起来吧!”朱元璋微微睁开眼,温和地笑问道:“又有难事不决,要来问朕吗?”
“是!孙儿有三件难事不决,特来请示。”
朱允炆从旁边太监的盘子里取过几本奏折,禀报道:“一件事是户部叶尚书请奏,言京师仓禀陈粮多有霉烂,恳请皇上批准放陈粮四成。以平价济天下贫民,因此奏折涉及三百万石粮食,孙儿不敢做主,特来请示。”
朱元璋点了点头,“叶尚书心系天下贫,其心可嘉,但也用不着放三百万石,可放一半,另一半充作军粮,同时免军户今年的赋税,另外,已有多人提出放宽禁酒令,朕也知民间私酿酒难绝,可以放开用甘薯来酿酒,但米酒仍然禁绝。”
“孙儿明白了。”朱允炆又取出一本奏折道:“这是户部侍郎傅友仁的奏折,说民间已经普遍用银,宝钞除了官府用外,民间几乎都不收了,而官府所定钞银比例和民间实际已完全失衡,官府仍是一兑一,但民间实际上已是一兑十,江浙等地甚至更高,傅友仁恳请皇上废除宝钞行,孙儿不敢做主。”这有什么不敢做主。“朱元璋阴沉着脸令道:”来人!
立刻有两名侍卫上前,朱元璋的声音不高,但绝不容情,他冷声命道:“傅友仁妄议国本,拉到午门外杖毙,家人配岭南充军。”
他随即又令道:“再传朕的旨意,民间严禁用银,违令者立斩,凡查出一县有私用银百两以上者,知县同罪!”
朱允炆吓得一声不敢吭,他暗暗后悔,早知道他就驳回傅友仁的奏折,他也有改革宝钞的想法,便借傅友仁的奏折来试探,却没想到竟把傅友仁推入了死地,他想求情,可又不敢。
朱元璋闭眼又休息了片刻,这才问道:“三件事是什么?”
“回禀皇祖父,三件事是入春后倭寇再起,疯狂更胜从前,浙江、福建、广东等地纷纷告急,上月倭寇攻打雷州,百户李玉、镇抚陶鼎战死,海路粮船在浙江被袭,损失二十艘粮船,各地沿海皆损失惨重。不过……”
“不过什么?”朱元璋睁开了眼睛。
朱允炆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不过孙儿听说倭寇同样也犯辽东,却被辽东总兵李维正诱敌深入,最后在海上全歼一百艘倭寇船,斩千人,生俘三百余人,正在押解进京的路上。”
“你这个消息是来自他给你的述职报告吧!”朱元璋笑了笑道。
“是!兵部的报告还没到来,孙儿不敢正式禀报。”
朱元璋沉思了片刻,便对朱允炆道:“对付倭寇是防打结合,先要考虑防御,可命魏国公徐辉祖去浙江防倭,再命安6侯吴杰去福建防倭。”
“孙儿记住了。”其实朱允炆关心的是皇上怎么安排李维正,李维正在述职报告中说现在自己和军队最欠缺的就是实战经验,希望他能说服皇上准辽东水师前去平倭,朱允炆本来是想提此事,当刚才朱元璋轻描淡写便将傅友仁杀了,他不敢再多言了。
朱元璋瞥了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知道他想说什么,便问道:“你真的相信他吗?”
朱允炆不知道祖父为何要问这句话,他半天答不出来,朱元璋却微微叹道:“朕知道蓝玉嚣张、狂妄,桀骜不驯,但从未想过他会真的造反。朕没想到的事情,它偏偏就生了。从蓝玉身上朕就看出来了,其实这些带兵大将个个都有反意,他们都在想,连朕这个放牛娃、穷和尚都能当皇帝,何况他们,他们当然平时老老实实,可一旦条件允许,他们都会起兵造反,所以对李维正你也不要太相信了,这个人心机很深,你也要防着他一点。”
朱允炆忽然跪倒在地,低声泣道:“皇叔们个个拥有重兵,窥视皇位,一旦皇祖父百年之后,孙儿无可用之人,无可用之兵,又该如何自保?”
朱元璋半天没有说话,他望着朱允炆,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道:“你先下去吧!这件事让朕再好好考虑考虑。”
两个时辰后,朱元璋从内宫传出了旨意,加授辽东总兵李维正为奉国将军、水师都督同知兼外海防御使。全面负责在外海对倭寇进行征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