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芳摇落独喧妍,占尽风情向小园。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
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阿木,公子一大清早地就从别馆跑到西湖来就为了吟这首诗?呵…”阿水双眼一闭,一个大大的呵欠打得眼泪直流。阿木理都没理他,径自整理铺陈纸墨,公子兴致来时少不得吟诗作画,他这笔墨僮子哪敢怠慢。眼角余光斜了一下阿水,哎,人家做书僮,他也做书僮,怎么跟了公子两三年还是没学会什么叫气质呢?
江孟亭回想昨日去拜会江南名士林君复先生,他正隐居在西湖之滨,在他那里得了这首诗,着实喜爱,只读了两遍就记住了,真是好诗。只可惜像他这样的名士却不肯入朝为官,只情愿过那自在悠闲“梅妻鹤子”的生活,实在是朝廷的损失。但他又有些欣羡他的自得,看着林先生满身的洒逸,不免显得他太过世俗。欣羡也不过是一时,他知道自己绝对无法像他那样浪游江淮,隐迹孤山,志向大不相同,所以也不得与林先生深交。不过他原本就是代皇上向林君复先生转达君皇的问候,以示敬仰,孤高的隐者怎么会将他这样的仕人放在眼里?想想,还是有些遗憾。
没想到才卯初时分就有人来游览西湖,真是好兴致。百里藥不甚在意地瞟了一眼那艘颇为气派的大画舫,看上面的图案花色有些像官船。早听说一些富裕州府的衙门里的确是备有一两条自己的游船专供远道而来的达官贵人及亲眷们游乐之用,哎,这就是官场啊。不知不觉太阳已经破空而升,朝雾渐要散去,她差不多已经在西湖边流连两个时辰了,隐约觉得有些腹饥,于是决定到西湖边最有名的“楼外楼”品尝一下名闻遐迩的西湖醋鱼,只是不知这一大清早的有没有得卖啊。
看来是她太奢求了,一大清早的酒楼里的主厨们还没上工,她想吃正宗的西湖醋鱼必须得等到中午了。店小二将百里藥带到一个边角的桌子,似乎怕她一身破旧坏了楼里有钱大爷们的食欲。
“姑娘,要不您中午再来?”
“既然没有醋鱼,那就给我一碟云腿虾米,一小碟酱黄瓜,再来一碗香梗米粥吧。”百里藥对店小二不太信任的眼光早已经习已为常压根不打算理会,她这会儿是的确饿了,没醋鱼也得吃早饭了。
“好吧,姑娘你稍等,马上就来。”
“公子,您不是说真的吧?今天就走?可是安排好的行程是三天后才动身啊。”阿水怀疑是自己没睡醒听岔了,他们两天前才到,屁股还没坐热呢,就要走?杭州哎,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不多留两天?
“你是大人还是我是大人?我说今天走就今天走,这杭州两年内所有的案卷我都已经审阅完了,再待下去也没多大意义,每天那些地方官员跟前跟后,想着都烦,咱们今天就起程前去建邺。至于钦差的鸾舆还是按原定计划三日后再发。咱们主仆三人就轻身前往,也好暗中察访,听听在官轿里听不见的声音。”看来江孟亭戏文听得有点多。
“公子打算微服,不露身份吗?”阿木这时候倒是追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你回去别馆打点一下行装,我先行的事情只要通知卢大人一声即可,明白吗?”
“是,阿木这就去办。”
阿木稳重听话,这事还是他去办比较妥当。江孟亭随即命令船夫靠岸,带着阿水朝西走去,“对了,我就不回行馆了,你收拾停当就…去那儿找我们吧,我和阿水在那儿等你。”
“是!”阿水顺着江孟亭手指的方向看到一家十分华丽的大酒楼…楼外楼。
“公子,里面请,里面请,楼上有雅座。”小二一见江孟亭走进来,立知其身份不凡,在大酒楼里做久了的店?倌那眼神都练得跟火眼金睛没啥两样。他拿眼一扫着江孟亭那走路不疾不缓,四平八稳的模样,就知道是走惯了大场面的人,薄素丝绸的长衫虽然无多缀饰,可是襟口袖口腰巾都是绣工极佳的苏绣,手里摇的是檀香木细丝绢面的扇子,脚底下踏的是皂面高底云吞口的小快靴,非富即贵啊。干他们这行靠的可就是这份眼力,一眼看过去,那身份地位**不离十,这才能在这种大店里站稳脚跟。
“不了,就在楼下坐吧,敞亮。”江孟亭径自选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
小二立刻谄媚地趋前:“公子,那您想用点什么?我们这儿什么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