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一把推住元安,“要死了,你赶着投胎啊,路都不知道看了吗?”在娇脆的少女怒喝中,元安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的心又被提溜了起来,急忙低头让道,跪下问安:“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请牢记”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太后那已经撒够娇,要到“免死金牌”后才敢来见赵恒的明玉公主。
“跑什么呢?皇兄在不在里面?”明玉皱眉瞪着元安,这元安一向挺稳重的,今儿怎么这么冒失?
“回公主千岁,皇上在,皇上命奴婢去宣姚丽白姚神医即刻回宫,奴婢急着去找人,不想冲撞了公主鸾驾,还望公主千岁恕罪。”
“找姚丽白?”明玉一把拉住元安,拖着他走回御书房,“别忙走,我正要说她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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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明玉一脸甜笑,慢慢蹭进了御书房,有些心虚地轻声唤了赵恒一声。
赵恒心思其实还转在百里藥身上,乍一听“皇兄”二字,直觉反射般站起来就叫了一声:“藥儿…”谁知,抬眼看见的却是一脸错愕的明玉,不禁一呆。
明玉怔怔地看着他,连下跪行礼都忘了,赵恒心下暗惊,不知道明玉听没听清楚他唤出的名字,她应该不知道藥儿的存在吧,藥儿离去时她还很小,母后应该不会跟她提起这位离宫的皇姐的。不过,不管明玉知不知道,听没听见,赵恒都不会当面问她,现在要做的,是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私自出宫的臭丫头。
双眼紧盯着明玉有些苍白的脸庞,赵恒微正了正身形,轻咳一声恢复平时的威严模样。“你还知道回来吗?”赵恒严肃的表情看起来着实有些吓人。
明玉眼神本还有些飘忽,此时被赵恒一问,才似乎完全惊醒过来,瞬间的恍惚全部消失,急忙跪下行礼,小心翼翼地抬头朝着赵恒露出一个娇憨的笑容,“皇兄…”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皇兄吗?”赵恒不看她,别过脸去,冷哼一句。
“明玉知道错了,皇兄,您就饶过玉儿这一回吧。”明玉膝行向前,一直蹭到赵恒的脚边,轻轻扯着赵恒的龙袍撒娇。“你可知母后为你担了多少心,流了多少泪?居然敢违抗圣旨私自出宫,若非你是朕的亲妹,只是抗旨不遵这一项就足以让你人头落地了。”赵恒是真的很气明玉,她的出走令他想起当年藥儿决绝的离宫而去,那是午夜梦回他心头永远的痛。
“可是…那还不是是因为您要让明玉去和亲什么辽国皇帝吗?难道让我去了那种番邦母后就不伤心吗?”明玉也急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煞白的小脸白得发青。
“为了两国能够世代友好不起战端,你身为我大宋的公主,需要尽到你应尽的义务。更何况…”赵恒的声音放软了些,“耶律隆绪是个才德兼备,品貌出众的皇帝,朕是亲眼见过的。”其实他也很无奈,去年的澶渊之盟令他痛心疾首,更令大哥专程上京怒斥于他,可是谁又知道他的苦处呢?他不是大哥,他没有大哥的那份从容淡定,赵氏江山行至今日不过短短数十年,历经唐末乱世,内忧外患,百废待兴,西夏一直蠢蠢欲动,若再与辽国为敌,轻起兵灾,以现在的国力来说还是太勉强了,若外邦结盟共侵中原,刚刚定下的大宋基业怕是会立时毁于一旦,这个风险实在太大,他没有那个勇气冒险,所以当辽国提出和亲,继兄弟之盟后再结姻亲之盟时,他一口便应下了,的确是他对不起明玉,可是未定西夏之前不能再树辽敌。但他的这一举动却没办法得到母后和明玉的谅解,到现在母后还在为这事和他置气,而明玉更是一跑了之,这几个月来心里挂念皇后的病情,还得担心明玉的安危,急得他多少个夜晚都没办法合眼安心睡觉。
“为了两国为了两国,你口口声声都是国家、大业,那我呢?我是你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你忍心就这样把我扔到辽国去?那些野蛮人,他们自称什么狼的后代,据说他们都生吃狼肉,过的是茹毛饮血牧马放羊的日子,就算我能忍了这些,那万一将来两国交恶,我怎么办?那群野蛮人肯定杀了我的。”明玉眼睛里泪花直转,满脸委屈,可怜兮兮地看着赵恒,口气里充满了怨怼。
赵恒看着明玉直摇头,是谁告诉她这些的?“明玉,你过来,辽国的上京虽然比不得咱们东京繁华,可是也不至于像你所说的那般荒蛮。而你去了辽国便是辽国的贵妃,萧太后向朕承诺过必将你视若亲女,就算两国交恶,也不会伤你分毫,明玉,皇兄知道是委屈了你,可是,你是我大宋目下唯一未出阁的公主,若是有得选择,朕绝不会送你去那辽国受苦的,你要能体谅朕的苦心才好。”赵恒拉着明玉的手,温言劝慰,这孩子从小被母后捧在手心里长大,几时受过这样的委屈,这苍白的小脸,怕是在宫外吃了不少苦。
明玉听得哽咽,更加绝望,看来一向温和的皇兄这次是打定主意要送他去番邦和亲了,之前在母后那儿也听说了,母后向皇兄提过多次退亲,却都被皇兄拒绝,怎么办?她不要嫁,她不想去辽国,不想嫁给那个耶律隆绪,不想离开大宋,她有喜欢的人了呀,还有阿忘,她喜欢的人是阿忘啊。
对了,阿忘,抹抹眼泪,猛然记起,除了自己的事情,还有阿忘的事情呢,那个叫姚丽白的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无论如何也要请到旨意,宽限她两日为阿忘治病,若是皇兄非要她回宫,那阿忘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