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君拉着百里藥的手将她扯回房间,呯地一声关上大门,元安呆呆地看着关上的房门怔了半晌后,才苦笑着向身边一个禁卫低声吩咐:“回宫向皇上禀报一声,百藥公主身体不适,今晚恐怕无法出席晚宴。”
那禁卫错愕地看了元安一眼,元安无奈地摇摇头,挥挥手示意他就如此禀报,那禁卫只得点头离去。
百里藥看卓君这架式便知道今天这晚宴是不用去参加了,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放自己离开,所以,她开始慢慢拆起刚刚穿戴齐整的衣饰,这些东西顶在头上穿在身上实在累赘得厉害。
卓君站在她身后,被百里藥的沉静感染,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行为有些不太合适,有些呐呐地开口:“藥,抱歉,我…”
“你应该向元安道歉,不是我,他只是奉了皇兄之命来催我赴宴,并无恶意。”
“好,我会向他道歉的,不过…我也不会让他带你走。我不管是谁的命令,我都不会再让你回那个皇宫去,我们立刻就走,从此海角天涯相伴同行,什么和亲,什么辽国,谁爱去谁去,就是你不能去。”卓君一把抱住百里藥,口气里已经带上了些耍赖的口吻。
“可是…”百里藥无奈地看着卓君。
“你只是百里藥,只是个走江湖的郎中,怎么能去承担那么重大的责任?听我的,藥,离开这儿,我带你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来。”卓君觉得心慌,二十余年从未有过的心慌,就算是当年年仅十二岁时面对家破人亡的惨剧他也仅仅是愤怒与仇恨而已,可是如今看着眼前这个自己深爱的女子镇定自若,沉着冷静地告诉他她要被送去和亲辽国,他却真的慌了。这一切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即使他武功盖世,即使他能号令群雄,即使他能够在武林中呼风唤雨,他也不可能为了一己之私命令整个武林去阻止宋辽联姻,破坏这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和平政局。
“卓君,帮我把花冠摘下来好吗?好重,压得我脖子都疼了。”百里藥从镜中看着卓君,将他的慌乱与不安统统收入眼底。
“很重吗?”卓君立即上前小心地帮百里藥取下那足有四、五斤重的黄金花冠,很难想象戴着这种东西怎么吃饭。“真的很重。”卓君在手里掂了掂后皱着眉将它扔到了一边的地上,手指轻柔地帮百里藥拿捏起后颈的肌肉,很是耐心地想替她揉去那酸痛。
“这花冠可是纯金的,都被你摔坏了,看你拿什么赔我。”百里藥伸脚踢了一下那花冠,原本精致的花冠已经被摔变了形状。
“藥,你是属于江湖的,那种东西,不适合你。”卓君心疼地抱住百里藥,将她的头轻压在自己怀中。
百里藥淡淡一笑,放松身体倚着他,双手环抱住他的腰,微不可闻地发出一声叹息。
“跟我走。”卓君再次开口。
许久的沉默后,就在卓君以为百里藥会答应他的时候,百里藥从卓君怀中抬起了头,双手微微用力推开他,“我不能走。”
“为什么!”卓君不解,“是怕皇帝和那个太后吗?我会保护你,只要离开京城,天大地大,我定可护你周全。”这样的自信,卓君倒还是有的。
“不是,若我要走,二哥,也就是当今圣上,根本不会拦我,他也不希望我嫁去辽国,至于太后,她根本拦不住我。我不走,是因为…现在的宋室皇廷需要我。”百里藥再次重复已经对卓君说过一次的话,只是恐怕上次他压根没听明白她话中的重点,只记住了太后的强横。
“肖…不,赵明玉不也是皇室公主,她还是皇帝的亲妹妹,要去也该是她去,为什么非要你去?”卓君怒哼一声。这话幸而明玉是没亲耳听到,否则那少女芳心只怕要立时碎成满地玻璃渣了。
百里藥揉了揉额角,就知道刚才的话他没听懂。“明玉不能去。”
“为什么!”卓君的为什么已经多得快要爆炸了,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百里藥能去,赵明玉却不能去,为什么百里藥要咬牙去承担这个只会令大家都痛苦的责任,分明有另一种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正因为明玉是皇兄的亲妹,太后的亲女,所以才容不得半点闪失。她自小娇生惯养,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呵护,太宗子息单薄,皇子皇女长至成年的更少,明玉是太后的心头肉,从小被严密保护在深宫中,她被保护得根本不知世事险恶。可是辽国宫廷却不一样,萧太后、耶律隆绪都是从死人堆里挣出的江山地位,耶律隆绪聪明绝顶、智计过人,可称是一代令主,后宫之主他的母亲萧太后更是女中丈夫,不亚则天女帝的一位奇女子。作为大宋公主嫁入辽国绝不仅仅是去做一个男人的妻子这么简单,她必须在辽国宫廷扎稳根基,从各个方面影响辽国对宋的政策,并随时留意辽国的动向,要做好为大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准备。而明玉,你是认识的,你认为她能够承担得起这样的重任吗?”
卓君回想了一下肖明玉那天真又莽撞的个性,好像的确如此。“可是…也不一定非要你去不可啊…”卓君的声音已经微弱了些许,可是仍旧坚持,让他将自己的爱妻拱手让人,就算是为了国家大义也绝对不行!
“不是非我不可,是除了我别无选择,随便找一个宗室冒名作为公主耶律隆绪绝对不会接受。”这个情况耶律隆绪已经在往来国书中直接言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