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败策(2 / 2)

颜英吉勃然大怒,喝道:“住口!梁先生这是在怂恿我弑父篡位!”

梁函健不动声色,说:“大公子,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屁!弑父能是小节?”

“跟华朝天下比起来,确是小节。”梁函健不等颜英吉反驳,站起来侃侃说道,“大公子,如今莽军已经突破长城防线,若是我蛮族九旗箭军此时攻打星寒关,与莽军东西合击,华朝还能有多少时日?”

颜英吉冷笑说:“那又怎样?莽军兵力不足,又无兵源,狂攻西二省的几座大城已经把自己拖垮了,还能坚持几天?蛮族若想趁此机会入关,恐怕要失望了!”

梁函健说:“看来有些事情大公子还不知道。”

“何事?”

“莽族黎烈汗已与华朝西北省总督庞青达成协议,庞青开放西北省北部官道给莽族,莽族从近东调取藩夷族人作援军,此时正在穿过西北省,不日将抵达西二省,补充莽军兵力。”

密室中的颜华和尤金言大惊,他们已经察觉西北省有异常,也猜测庞青有可能变节,但没有真凭实据,便也没有断定,此时梁函健虽也是一面之词,却也不能不信。另外,这样的消息没有传入华朝,却由蛮族先行得知,保不住蛮族和莽族已经勾结,情况对华朝越发不利了。二人正在心中打鼓,便听颜英吉问道:“蛮族如何得知此事?”

梁函健笑道:“当然是莽族送来的消息了。大旗主也已和黎烈汗达成协议,蛮族旗军与莽军协同入侵华朝,将来可平分华朝天下。”

颜英吉冷笑说:“你们说分就分,当我北王军是摆设吗?以北王军的实力,西抗莽军,东挡蛮族旗军,完全是轻而易举。”

梁函健道:“大公子说笑了,北王军一直以来确实是守卫华朝的中流砥柱,但你们是凭着长城防线才做到这点,如今莽军已经侵入华朝内部,蛮族旗军入关也指日可待。再者说,如果北王军真的如此强大,为何莽军攻下西二省这么久,北王军却迟迟没有前去迎战?”

颜英吉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莽军突袭得手,我北王军却需时间备战,如今已经有部队开赴西二省了,莽军等不到藩夷族的援军,很快就会被消灭。”

梁函健道:“话虽这样讲,但北王军的问题却也不可能被掩盖。莽军能突破长城防线,固然有突袭的因素,但这也正是我们所擅长的战术。华朝军擅守,坐拥一城抗敌,而我们这些外族军队擅攻,长途奔袭,神出鬼没,今日还在此地,明日便在千里之外,若是没了长城防线,华朝军怎是对手?”

“纸上谈兵!”颜英吉冷哼了一声。

梁函健笑道:“不止是纸上谈兵,旗军已经将计划付诸实施。”

颜英吉惊问:“旗军要打星寒关?”

“非也。”梁函健信心十足地说,“旗军在星寒关屡遭败绩,再次来袭,稍遇挫折便会士气大挫。星寒关不是我们的目标。此时旗军已经进入莽族草原,长城中路防线上的任何地方,都可能成为旗军入关的大门。”

密室里的颜华和尤金言同时流下了冷汗,蛮族和莽族之间各着一道漫长的山脉,两族交往并不密切,但真要结盟,也不是全无可能。若是莽族真的将蛮族放入草原,任其攻打长城中路,情况确实危险。莽军进入西二省之后,草原空虚,北王军一面将兵力西调,准备支援西二省,另一面则在关北备战,准备出关扫荡草原,这样一来长城中路变得空虚,蛮族旗军趁机攻破一处,成功的可能性远远高于攻打星寒关。

颜英吉道:“梁先生真是坦白,你将旗军动向告知于我,就不怕我准备防范措施?”

梁函健笑道:“大公子不是已经和大旗主讲好了吗?你做内应,帮旗军入关,将来的华朝天下,莽族占一份,蛮族占一份,大公子也可占一份。大公子也是胸怀大志之人,对这样的条件不会不心动的。”

颜英吉盯着梁函健看了好一阵子,忽然微笑起来,笑得莫名其妙。梁函健也笑,笑得奸诈无比。颜英吉问:“梁先生笑什么?”

梁函健反问:“大公子又笑什么?”

颜英吉说:“我笑先生太不小心,不但不提防我,也不怕隔墙有耳。”

梁函健说:“隔墙有耳又如何?没准我就是想让墙后之人听个明白,免得死了都不能瞑目。”

这番话的味道已经不对了,这时颜英吉走到了密室门前,轻敲了两下,笑着说:“爹、尤大人,看来梁先生已经知道你们在这里了。不如你们出来见一面,有什么话当面讲。”

颜华和尤金言对视一眼,都感到了不妥。尤金言高声说:“大公子先要把门打开,我们才能出去啊。”

颜英吉好奇地说:“怪了,你们不能从里面打开吗?”

颜华终于忍不住喝道:“好儿子啊好儿子,爹让你算计了!”

颜英吉大笑起来,笑得肚子疼了,弯下腰扶着密室的门继续笑,忽然又猛地抬起头,喝道:“爹!你不能怪我,哈哈哈,这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你从来没当我是你儿子,你根本瞧不起我!”

尤金言急道:“大公子,王爷何等看重你,将来北王之位也定是你的,你为何要这样做?”

“住嘴!你一个奴才知道个屁!”颜英吉大骂起来,“他会传位给我?胡扯!他立的遗书我都看过了,他不会传位给任何人!他要北王军的几个将军等他死后,共同推举一位能人接管北王家的势力!他要把北王家的基业送给外人!”

尤金言愣住了,满心疑惑地望向颜华,问:“王爷,这是真的?”

颜华默默地点了点头。

颜英吉继续在外面喊道:“他比所有人都卑鄙!阿瑞叛入南王麾下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从三年前他让阿瑞和夏维同去皇都开始,他就打定主意传位给外人了…不!更早,从当年他把阿瑞送到皇都当质子的时候他就决定了!他是疯子!”

尤金言再次缓缓问道:“王爷,这些都是真的?”

“是。”颜华艰难地吐出一字。

“为什么?”

“金言,你没有坐过北王的位子,你不会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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