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是非(三)(1 / 2)

虽然颜夕把北王家的领地让了一半给蛮族,但是剩下的关西和关中,在她的治理下还是非常稳定的。起码夏维行进在关中的土地上,完全感受不到战争的阴云。天空蔚蓝,白云如棉,燥热的夏风中藏着一丝清爽,让人感觉有些疲倦,非常舒服的疲倦。

这里的百姓依然对北王军十分拥戴,夏维倒也并不觉得奇怪。满腔热血的人大概都离开这里,与外敌作战了。剩下的,无非是求个安稳日子。而北王家的领地算是最安稳的地方了。

队伍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中缓缓前进着。许多农民正猫着腰,一镰一镰收割着,阳光打在他们厚实的背上,晒出黑黝黝的颜色。偶尔他们直起身子,看到北王军的人正在经过,便挥挥镰刀,热情地打个招呼。几乎每一张面孔都是相似的,带着相似的朴实笑容。在那片看不到尽头的麦田间,那些笑脸令人有些心酸。如果天下所有人都能这样笑,该有多好。

窦准忽然道:“咱们大星关的土地是最肥沃的,肥得能流油。虽然关中以前田区不多,但这几年夕小姐加紧开垦,兴修水利,还耕于民,减免赋税,虽然没有了军队屯田,但收成却好起来,军粮比以往没有减少,百姓也挺欢喜。相比之下,割让出去的关北和关东就差了,农民逃得七七八八,蛮族人不会种田,还一个劲儿地加税,结果收成越来越可怜。虽然他们占了我们的土地,可根本控制不了,被赶走那是迟早的事。”

夏维有些搞不清窦准的立场了,听起来他也是个有心报国之人,那为何又对颜夕那么衷心呢?颜夕可是卖了国土的叛徒啊!看来,北王家的领地,情况和其他地方有很大的不同。夏维试探着问道:“窦将军,蛮族人就从没试图打进北王家的领地么?”

窦准一瞪眼,道:“敢!他们要是敢来,北王军上上下下几十万人,一人啐口粘痰也把他们淹死了。”

夏维装作好奇地问道:“既然如此,为何北王军不打出去?”

窦准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维公子,其实有些话,我真的不该对你讲。不过老实说,北王军的人,尤其是老兵老将,可没把你当外人。你为国家立的那些功劳,大家是有目共睹。所以我也不该瞒着你。我知道外面的人对夕小姐议论纷纷,说夕小姐是叛徒,是卖国贼,是北王家的耻辱。当初蛮族人刚进关的时候,好多北王军的人都离开了夕小姐,其实当时我也想走,只不过我深受北王爷恩典,不忍背主,想多少帮北王军挽回一些声誉,这才留了下来。可是这几年,我们这些跟着夕小姐的人,都发现夕小姐当初那样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她一个人背负骂名,其实作出了太多贡献。”

夏维忙往下细问,可前方来了一支队伍,窦准也没再说下去。

那支队伍是来接夏维的,带来了十几匹空乘的马,让夏维等人换乘之后加紧赶路,没用半个时辰便到达墨鱼城。

墨鱼城规模不大,城防也并不坚固,但其间驻扎的北王军可不是少数,城内城外都有士兵在进行训练。夏维留心观察,发觉训练的内容应是针对野战,尤其是步兵方阵的紧密排列方式,还用牛车制造冲撞攻击方阵,明显是针对骑兵的战术。而在不远处,骑兵也在做配合的训练。

夏维有些纳闷,看训练的情况,北王军比他想象的更为强大。别的地方都在打仗,唯有北王军四年来没参加任何战斗,还能保持这么高昂的士气和训练程度,实在让人不得不心生敬佩。

看来颜夕真的要开始出兵了,可是,为什么四年前她要作出那么多错事呢?

夏维知道很快就能得到答案了。

夏维被领进城中的议事厅,接待的人非常客气地让他先休息一下,并派了一个士兵听他吩咐。夏维问什么时候能见颜夕,对方说颜夕正在城西巡视,回来就能见了。窦准怕他不高兴,便又解释道:“夕小姐每天这个时候都要去巡视的,这是惯例,维公子别见怪。”

夏维笑了笑,道:“怎么会呢。”

窦准又和他说了几句,便也退下去了。

窦准刚走出议事厅,就被颜夕的亲卫叫走,带到不远处,颜夕正在那里等着他。

窦准有些奇怪,行礼之后道:“夕小姐,原来您回来了,维公子也到了,你不去见他吗?”

颜夕没回答,问道:“这一路,夏维说过什么没有?”

窦准想了想道:“夕小姐是问哪方面的事?属下和维公子随便聊了一些,嗯,有关第十军的事。”

“哦?聊的什么?”

“聊的虎击阵。维公子对此阵也非常熟悉,当真让属下获益良多。”

颜夕点点头,没再多问,径直走进了议事厅。

夏维正站在窗前,观察着外面的士兵训练,他听到脚步声,于是回过头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颜夕。

这是一次必然不会被详细记入史册的见面,因为这次见面太过简单。夏维就像一个突然造访的人,出现老友家中。颜夕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显得很热情。二人只是面对面站在那里,忽然一起微笑了一下,笑得很淡,却又流露出旁人无法领会的意味,一切心照不宣。

这一年,夏维和颜夕都刚满二十三岁,非常年轻,却已握有足以撼动天下的力量。而他们的见面,也成为了时代的分水岭,从这一刻起,华朝崩溃后的颓势开始逆转,在接下来的岁月中,清扫外族入侵势力,进而称霸天下的步伐再无人能抵挡。而夏维和颜夕需要决定的,是由谁来成为高举大旗的领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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