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走到罗汉床前,发现小几上放着文房四宝却不是旧衣裳。她心里虽然疑惑,但还是依礼行了礼。
顾夕颜待她起身,笑道:“我知道你的女红不错,没想到你的字也写得不错。”
云裳不知道顾夕颜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就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
顾夕颜就指了指小几的对面:“你坐下来吧…我想让你帮我写几个字。”
云裳应了一声,半边身子落了床。她这才发现,砚台里地墨都已经磨了。纸也铺好了,只等她来下笔了。
她就提起笔来醮了醮墨汁,笑道:“夫人,你让我写什么!”
顾夕颜就笑着拿出了一张纸条摆在了小几上:“就是这几个字…不过。还要加两句话…”
云裳的脸马上变得煞白,拿着毛笔的手一颤,斗大的一滴墨就滴在了雪白的纸上。
她仓惶地抬头,喊了一声:“夫人。”
顾夕颜就怜悯叹了一口气:“这个样子,怎么能成…我看到那些做奸细的人,就是当场被捉住了。都是打死不认的…”
云裳丢下笔就跪在了顾夕颜地脚下:“夫人…我。我…”
这话又该怎么说。
说自己不是成心的,可事情已经做了,而且一而再,再而三的做了;说自己本来就是魏家的人,可早就被转送到了齐家;说自己是怕魏夫人,可就不怕夫人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快起来,快起来!”顾夕颜就要弯腰去扶她。
云裳忙站了起来拦住了顾夕颜:“夫人,你如今可是有身孕的,怎么能让您扶我…”
顾夕颜就淡淡地笑了笑,道:“如果我不是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就可以扶你了呢?”
云裳一怔。
不管是什么情况之下,凭自己的身份,自然也不用扶…平时夫人不在意这些小节,情急之下又说漏了嘴。这才…
她忙道:“奴婢嘴拙…”
“嘴拙!”顾夕颜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我听人说,魏家大少奶奶的一个陪房。就因为说了一句这鹦鹉学少奶奶说话学的真象,就被少奶奶给杖毙了…你在齐家待久了,怕是把这事给忘了吧!”
清爽宜人的天气里,斗大地汗珠从云裳地鬓角冒了出来…
那个女孩子,叫桃红,死的时候,只有十三岁…只因为少奶奶吐词有些不清,犯了忌讳…主子要找奴婢的错,什么事,都是忌讳…
她两腿一软,匍匐着趴在了顾夕颜的床榻前:“夫人…”“起来帮我写几个字吧!”顾夕颜声音柔和而淡定。
云裳抬头,乞求地望着她。
顾夕颜淡淡地笑了笑,道:“看样子,你还没有想明白…那就跪在那里好好的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帮我把那几个字写了…不过呢,我这孩子来得不容易,就是有个什么地方让魏夫人不高兴了,我相信她也不会太在意的…你说呢?”
“夫人…”云裳跪着上前抱住了顾夕颜地腿,满脸的惊恐,“夫人,我写,我写…求您别把我交给魏夫人…”
顾夕颜面色如常,柔柔地望了一眼云裳,然后把目光落在了小几上摊开的白纸上。
云裳会意,马上爬起来半身落床执了笔:“夫人,您,你要我加什么?”
顾夕颜沉吟道:“除了把我怀孕的消息报过去,还要说,我身体弱虚,情况非常不好。”
云裳不敢多想,按照顾夕颜的意思写简短地写了几句话,然后纸递给了顾夕颜,自己则恭敬地站在床榻前:“夫人,您看,这样写妥当吗?”
顾夕颜拿过来看了看,然后把纸重新递给了云裳:“就按你平常的方法把它送出去吧!”
云裳低低地应了一声,接过了纸条,却不敢言走。
“夫人,您,您还有什么嘱咐的?”顾夕颜就笑了笑,俯身从小几旁拿了几件旧衣裳递给她:“拿去帮着做几件小褂吧…要是红玉、杏雨们问起你,怎么在我屋里待了这么久,你也要个由头才是。”
云裳就惊讶地抬头满脸的不置信,喊了一声“夫人。”
“只是以后,凡是给魏夫人回的话,都要事先回了我,我同意了,再给魏夫人回去…”
云裳拿着衣裳,就怔愣在了那里。
“可如果你想回魏夫人那里,我也不勉强…明天,我要派人去给雍州送信,你可以趁着这机会回去…看在你这几年服伺了我一场的份上,你们姊妹那里,我自然会给你留几情面的…”
云裳象抱着一块浮木似的抱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裳,缓缓地跪了下去:“我,我不走…就留在夫人身边…”
“那你可要考虑清楚了…我饶了你一回,可就不会饶你
第二回了…”
失去了利用的价值回到魏夫人身边,自己的下场是可想而知;可如果能得到少夫人的宽恕,留着几份体面,过几年年纪大了,再放出去,也就水过无痕了…
她眼角流下几滴泪:“夫人,我不走…”
段缨络从内室走了出来,不以为然地道:“你又何必如此…实在不行,把人全换了就是了…”顾夕颜就笑:“那有什么用。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走了甲,还有乙。说不定,新招的人还不如这批旧人,还不如想办法都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