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无法看清草丛中的偷袭者,所以只能在千钧一之时,完全凭着直觉判断出大概方位,当我看着自己射出的一箭没入草丛中的同时,那偷袭者引弦待的羽箭居然也在同一刻脱弦而出,我心下大惊:莫非我这一箭着实射空了?
但是我早一瞬间的惊呼声还是惊动了前方乃至左右的众人,但是一时也摸不清头脑,不知道我究竟是叫谁“小心”,多尔衮的反应极快,他顺着我的目光望去,显然也现了险情,但是还等不及他的下一步动作,就只能徒劳地望着那支羽箭朝闻声怔的岳托那边疾掠而去。
我的一颗心几乎跳出了胸膛,在那一瞬间甚至想闭上眼睛,不过仍然抑制不住大大地瞪着眼睛望着那羽箭飞行的轨迹。
岳托的反应可谓迅捷,他身形微动,显然是听到了耳旁的鸣镝之声,惯于征战的他自然懂得如何在第一时间躲避一切有可能的伤害,然而由于偷袭者与他的距离并不远,致命的羽箭在转瞬之间袭上前来,躲闪已经来不及。
他大概也以为万难幸免,但是谁知其后就听到一声闷闷的响声,然而自己的身体却没有丝毫的痛楚,射到什么了?岳托急忙转头一看,与此同时他**的战马出一声悲鸣,原来那支偷袭的箭矢不偏不倚,插在了战马的后臀上,真是惊险万分。
我刚要嘘一口气,那个偷袭者射箭的误差如此之大,显然受了我那一箭的影响,或者那偷袭者已然中箭,但是本能反应还是让他松手让羽箭脱弦,但是这样一来飞行的轨迹就不得不因此而改变,岳托也因此逃过一劫……
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并不好到哪里去,只见岳托**那匹负痛的战马突然扬起前蹄,惨嘶一声,然后突然撒开四蹄,狂奔而去,度之迅猛令马背上的岳托一个反应不及,任如何喝止磕夹都没有用,娴于弓马的岳托当然知道,越是这种危急关头,这种狂性大,暴躁不已的怒马尤其不能加劲狠勒马缰,如果那样的话极有可能适得其反,被红了眼的烈马不顾一切掀下背来,不伤筋动骨也要皮肉吃苦,所以他一面放任**的烈马狂奔,一面牢牢地抓住缰绳,以便寻机处置。
我和多尔衮一齐大惊失色,因为看情形任岳托如何骑术精湛,也是奈何不了眼下几乎无法控制的烈马,况且我们眼睁睁地看着那马奔腾的方向不是沿着官道,而是径直从草丛中蹿了过去,糟了,那边是一片茂密的树林,里面万一隐藏了残余的刺客也不是最坏的状况,万一撞到树木岩石上,弄不好就此挂掉,这可怎生得了?
我手中的弓还没有来得及放下,就看见多尔衮猛地一扬马鞭,策马紧随着岳托进入草丛的方向追了过去,我大叫一声:“王爷,千万要小心啊!”
没有听到多尔衮的回答,显然他也一时紧急,来不及回答我的警告,天啊,这可怎么行?那边树林里复杂莫测,不但岳托,多尔衮都难保万无一失,于是我也赶紧加鞭策马,继他二人之后策马跃入草丛,一面头也不回地高声命令道:“你们一部份继续搜查刺客,另外一部分着即随我一同赶去保护王爷和贝勒!”
身后一片“喳”,“喳”之声,紧接着就是数十骑侍卫紧随我马后,策马奔腾带起滚滚黄土沙尘,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一个方向疾驰而去。
眼见前面岳托和多尔衮的身影越来越近,我不由得再次猛力加鞭,**的坐骑如何吃得了这般苦头,痛嘶一声终于加快了度,渐渐地离多尔衮只有大概三五丈远的距离,而多尔衮那边的情形想必也大致相仿,他的黑马不愧是日行千里的良骥,在主人几乎红了眼一般的催促下,几乎将度提升到了极限,果然,多尔衮渐渐接近了岳托,距离越来越近,我心中开始略微轻松起来。
岳托**了狂的马显然没有任何办法控制,一直闷声不语,紧紧抓住马缰,在马背上惊险万分地颠簸着的他耳畔听得后面蹄声接近,不由欣喜不已,忙转过头来对右后方的多尔衮高声喊道:“睿亲王助我!”
“你放心吧!坐稳了,我这就接应你下来!”
多尔衮喊到一半才意识到自己手里根本没有他平时在草原上奔驰赛马时所用的套马索,也许他已经许多年没有再用过这种幼年时用来锻炼臂力和练习马术的招数了,眼下眼见用得着了,却两手空空,急得几乎两眼冒血。
我也看出了多尔衮的窘困,可惜自己手里除了马鞭再没有任何可以支援的东西,想必身后紧随的侍卫们也肯定没有准备这种东西,就算现去找也肯定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怎么办?
“王爷!马鞭够长吗?尽量接近岳贝勒,试一试马鞭能不能救他下来?”我在马背的颠簸中大喊道,自己其实也不知道这法子管不管用,只不过危急关头,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因为这里正是一片开阔地,前方远远地看到有几棵粗壮的大树,正枝干交叉着横在半空,如果我的目测没有错的话,那个高度正好可以将马背上的人狠狠地撞下来,如此疾驰的马,估计受伤的人不死也要断几根肋骨,至少去掉半条命。
多尔衮在紧急中听到我的喊声,一想这也是个没有办法的办法,只好奋力一搏了,既然没有绳索套住马头,那么起码也可以用马鞭卷缠住岳托的腰身,用尽全力将他从危急万分的险境中救出来,尽管这个方法危险异常,况且成功机率微乎其微,可是总比什么都不作,放任危险继续得好。
可是当我想到这个办法时只是晚了那么一步,多尔衮正试图策马与岳托并行以实施救援时,那几棵“连理树”已然近在咫尺了,就算现在赶上恐怕也来不及,弄不好自己也自身难保,完了,看来只好置之死地而后生了。他大吼一声:“快跳下来,不然死定了!”
岳托也是久经战阵之人,当然不会像一般人一样在危急时刻慌了手脚不知所措,他显然也知道这是他唯一的生路,眼见那连理树距离自己只有一两丈远的时候,他果断异常,没有丝毫拖泥带水地松开缰绳,猛地纵身向左侧方跃下,几个翻滚开去。
几乎与此同时,多尔衮坐下奔驰着的黑马显然也接近连理树,不过正当我大呼一声:“小心!”时,多尔衮已然到了树干之下,不过万分幸运的是,他方才由于准备从侧面赶上岳托,所以偏巧离开了那连理树的交叉树干,因为刚才岳托的坐骑从树干下穿过时,甚至被撞掉了马鞍,所以上面倘若有人就绝难幸免。
多尔衮一个漂亮的侧身,刚巧从树身的另一侧有惊无险地掠过,没有受到丝毫的伤害和碰撞,可谓万幸。
可是我根本来不及替他庆幸,因为我眼下也面临着方才岳托的危急,尽管我已经在尽力勒马了,但是巨大的惯性还是让马一时收蹄不住,继续向横叉着的树干径直冲将过去,此时我可没有多尔衮那么幸运,因为我方才是径直紧追岳托其后的。
耳旁“呼呼”的风声,还有追赶营救不及的侍卫们的齐声惊呼“福晋快下马!”
没办法,豁出去了,我一横心,先是将两脚迅地从马镫里抽出,以免落得个拖死狗的惨相,然后学着岳托的姿势,一手弃鞭一手松缰绳,最后猛地一个纵身从颠簸的马背上跃下,在半空中两手紧紧地抱住脑袋,以防跌个头破血流。
在心脏几乎都跃出胸腔的凌空中,我只是慌乱了片刻,身体便着了地,先是一个猛地磕撞,剧痛立即传来,还没等我惨叫出来,身体就不由自主地翻滚了几周,终于在一片积满落叶的烂泥中停止了翻滚,顺便吃了一嘴污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