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分,正是风和日丽,春光明媚,院子里挂了一整里面各色画眉、黄鹂等鸟儿们正啼叫得非常欢快。索尼站在廊下,饶有兴致地给一只毛色鲜丽的鸟儿喂食。正眯起一双细长的眼睛看得入神,却听到一阵脚步声传来,回头一看,只见一身绫罗,打扮得油光水滑的二儿子正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迈进院子的门槛。
“给我站住!”索尼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最近屡屡风闻家里的这位二爷不但在外面养了不少外室,而且还经常流连于青楼柳巷。看现在这模样,显然是昨夜在那个销金窟逗留了一整夜,睡到太阳晒**方才起床,偷偷摸摸地返回府来,却不想被自己碰个正着。
这位赫舍里家的二少爷不是别人,正是后来大名鼎鼎的索额图。他今年还只有十五岁,却沾染了不少纨绔子弟的习气,尤其是对女色的喜好,甚至远远地过了他那些父辈们,但是他毕竟也畏惧于索尼的威严,眼见自己的行踪很有可能被父亲现,他顿时吓了一跳:
“啊,阿玛叫住儿子,不知有何吩咐?”索额图强作镇定,明知故问道。
看到儿子这种不知改悔的态度,索尼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严厉地问道:“你昨晚上哪去了?是不是跑到哪个外室的宅子里,要么就是去哪条胭脂胡同了?”
“没,没有啊。儿子不过是昨天晚上在酒楼里喝多了回不来,于是只好在旁边的客栈里住了一个晚上,并没有去过那些乌七八糟地地方,阿玛可千万不要听信那些无聊之辈乱嚼舌根子啊!”索额图心中虚弱,却不敢直接承认,只得不知所云地扯着谎话。
这样低劣的谎话当然瞒不过精明过人的索尼,他一眼就看穿了儿子的伪装,于是愈恼怒:“你少在这里装蒜。你那些肮脏龌龊事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就当我双眼昏花。懵然不查了吗?你可别忘了,我还没到老的那一天呢!岂能任由你这个不肖子任意妄为,肆无忌惮?”
索额图禁不住冷汗直冒,然而毕竟看父亲并没有拿出什么证据来,于是处于恐惧心理仍然继续死撑,“儿子万万不敢欺骗阿玛,确实没有到那些地方去啊。不信……”
正说到一半时,却见索尼脸色愈加阴寒,“啪哒”一声,喂鸟食的勺子被扔在地上,接着就是一脚朝自己身上踹了过来。索额图顿时一悚,仗着自己身手灵活,反应敏捷,于是赶忙一个避让。躲了开去。
索尼这怒气冲冲地一脚居然落了个空。于是怒火愈盛,转身拿出一根粗糙的马鞭来,大跨步上前。一把将还未来得及逃跑的儿子捉了个正着,然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鞭子。索额图尽快左右避闪,无奈父亲是个沙场宿将,身手极佳,就凭自己那两下子三脚猫地功夫,如何能抵挡过去?眼见根本躲不过,如果抱头鼠窜被父亲追得满府上下乱跑,肯定被下人奴才们看去了笑话,当成了茶余饭后津津乐道地谈资,以后自己这张脸往哪搁?于是只得横下心来,双手抱头,老老实实地挨着马鞭抽打,一面哀声求饶:
“阿玛您饶了儿子吧,儿子下次再也不敢欺瞒您啦,求求您放儿子这一次吧!”
索尼丝毫没有心软仁慈地意思,毕竟这个二儿子是自己非常厌恶的前妻所生,那女人本来就比他大了两岁,早就年老色衰,毫无魅力;加之性情善妒,向来喜欢欺压其他小妾,于是他一怒之下就把那女人给休弃了,然后只给她一个铺盖卷就令她滚出府去,现在也只孑然一身住在盛京城郊。而这个儿子虽然并非顽劣之徒,然而却心思狡猾,惯于阳奉阴违,因此向来为他所不喜。
“你还敢有下次,还嫌给老子惹得麻烦不够多吗?我怎么生出你这个逆子来,真是不成器,比你那些兄弟们差远了,将来败坏我赫舍里家门风的,必是你这个不肖子!……”
索尼忿忿地斥骂着,正“管教”得起劲儿时,忽然外面的管家通禀道:“老爷,鳌拜、遏必隆、图尔格三位大人登门造访,正在前面花厅里等候!”
索尼闻言,气咻咻地扔掉了鞭子,恶狠狠地命令道:“你别以为这么轻松就躲过去了,现在就给我在这台阶上跪着,没有我的命令胆敢私自起来或者偷懒的话,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索额图连连道:“儿子不敢,儿子不敢……”
尽管如此,当他偷眼窥着父亲的脚步远去后,阴霾之色立即浮上脸来,暗自咬牙切齿,腹诽不已。“哼,你现在别看不起我,早晚有一天会叫你知道我地本事!”
索尼一脚踏入花厅的门槛时,就看到里面坐在客座上的三个人均是面带喜色,似乎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一般。于是他禁不住疑惑道:“咦,看诸位的神色,莫不是有什么高兴事儿?赶快说来听听,让我也乐呵乐呵!”
遏必隆回答道:“咳,你还不知道吧,开往关内的大军里出了咄咄怪事儿啦!你猜怎么着?”
“什么‘咄咄怪事’,我如何猜得出来?”索尼一头雾水地问道,只觉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也就不卖关子了。你知道吗,咱们那位威风凛凛,权势煊赫的摄政王前天下午一下子受伤不起,抬到大帐之后就一直严密封锁消息,也不知道究竟如何情形,想必是凶多吉少啦!”遏必隆掩饰不住内心的欣喜,忙不迭地将这个对于他们来说是欢天喜地地消息告诉了索尼。
索尼顿时一惊,“啊?你听谁说地?可做得准吗?这种事情可千万不能误信传言,否则有得麻烦找了。再说按照路程。距离进入长城还早着呢,这个时候怎么可能碰上敌军呢?再说就算是两军交锋,也轮不到他亲自上阵啊,怎么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