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尴尬宴会(2 / 2)

于是一道冠冕堂皇,歌功颂德的诏书紧接着新鲜出炉了,在燕京皇城外专门为崇祯皇帝设立了十六个祭坛,规模宏大的灵堂上,灵幡飘摇,缟素层层,一名前明的太监立于高台。拖长尖细的嗓音念道:

“流贼李自成,原系故明百姓,纠集丑类,逼陷京城,逆天犯阙,弑主暴尸。先帝不幸,九庙灰烬,贼僭称尊号。掳掠

帛。罪恶已极,天人共愤,法不容诛。今闯贼众志立待,我大清国积德累仁,悯斯民之罹难,必将兴师除暴翦恶,拯颠扶危,出民水火!今令官民人等,为故明天子崇祯帝葬三日,以展舆情,着礼部太常寺备帝礼具葬~~”

五月的燕京城里,在满洲八旗各色迎风飘扬的旗子之中,出现了一场盛大而奇特的葬礼。故明末帝崇祯地梓宫在侍卫大臣们地护卫下缓缓行进在大街上,道路两旁地遗老遗少们伏地痛哭,大放悲声。洪承畴、吴三桂、祖大寿、冯等故明的降官降将们身披重孝,跟在梓宫之后,泣不成声。与其说他们在为崇祯哭丧,不如说他们在唤叹世事多变,命运多。如今他们在汉人百姓心目中俱背上了不忠不孝大逆不道的骂名,这口“黑锅”将要伴着他们一直走进坟墓,而且,他们也将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在众人之中,当属吴三桂哭得最为投入,简直就是声泪俱下,感人肺腑。他这完全不是伪装出来的,虽然他当了开门揖盗的汉奸,却毕竟也是良心尚未彻底泯灭,想起前一段时间自己身为亡国之臣时所受的委屈和苦难,就越悲从中来;尤其当他看到一家三十八口的棺木时,更是差点晕厥过去,想着因为自己而导致满门尽灭,如何能不伤心欲绝?

如今自己什么高官厚禄都有了,获得了在明朝时想也不敢想地荣耀,然而却不得不穿起蛮夷衣冠,拖着一条极其难看的鞑子辫来,全家亲人除了自己的哥哥吴三凤,妻子张氏,长子吴应熊,另外还有刚刚从乱军之中夺回来的陈圆圆外,就再也没有他人了。“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装照汗青!”

对着眼前的一片素白,吴三桂泪眼朦胧,直哭得声嘶力竭……

燕京的气候要比辽东温暖许多,此时虽然是五月中旬,然而已经颇具一番初夏的怡人景象了。奇怪的是,京畿一带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降过一滴雨了,然而崇祯皇帝那哀荣备至地盛大葬礼之后,忽然天降甘霖,算是一定程度上地缓解了时下地干旱。

三日丧期一过,大家纷纷除去了缡素,换回了原来的装束。紫禁城的内宫仍然有一半没有被大火烧毁,其中坤宁宫后面地御花园仍然保持完好。一座座亭台楼阁富华、艳丽地遮蔽了平直的宫墙,而且在一片楼宇、花廊纵横的空间里衬托出延春阁的高耸和宏伟。南边,叠石为山,岩洞道,幽邃曲折,古木丛篁中,饶有林岚佳趣。

傍晚,延春阁上,一场宴会正在举行着。这是多尔衮进入紫禁城后的第一场宴会,虽然场面不大,也并不奢靡,然而却比起往年在盛京那简陋的皇宫里更加简陋的宴会,无疑相当于一个瑶池仙境了。

奇怪的是,名义上是说给吴三桂接风洗尘,可受邀前来的宾客出了吴三桂之外只有两个,分别是多铎和李淏,与起说是宴会,不如说是小酌聚饮。更匪夷所思的是,多尔还特别叮嘱吴三桂将失而复得的小妾陈圆圆也带来。按理说他不应该不知道汉人们严恪秉持男外女内,女眷不能在外人面前抛头露面的规矩,可他却并不在意,这究竟是揣了什么心思?

这次算是我头一回见到吴三桂剃易服后的模样,由于在多尔衮面前他不能取下朝冠,所以也只能说是看到他一副清朝王爷的装束,然而我却觉得很是怪异,倒也不是说如何丑陋,只不过是与以前比起来,让人的视觉上一时难以接受罢了。

陈圆圆穿了一身水粉色的衣裙,楚腰纤细,盈盈一握,俏丽的脸上略微施了些脂粉,格外明艳妩媚,云鬓上插了两根精巧的金钗,明珠步摇在耳边曳曳地摆动着,极具风情。然而她却显得极其拘束,倒也不全是对于多尔衮的畏惧,毕竟早前我们早已见过面,算是认识人了,然而越是这样她越是害怕,担心我和多尔衮在言谈之中无意间透露出她曾经被掠到盛京的往事,这是她极不希望为吴三桂所知的。

由于这里吴三桂只是与李淏疏生,所以多尔衮先将李淏介绍给吴三桂认识,两人互相敬重地寒暄了一番,方才分别落座。这时陈圆圆给多尔施礼,道了个万福,多尔衮摆出一副从来没见过陈圆圆的模样,含着微笑问道:“这位就是平西王的侧妃了吧?果然生的天姿国色啊!”

“哪里哪里,摄政王厚誉了,贱内粗陋,不敢当此溢美!”吴三桂赶忙代替陈圆圆谦谢道。

我转头看各个男人的反应,李淏这是第一次见到陈圆圆,显然一愣,大概他虽然早已听说陈圆圆的美貌,却也没能预料到竟然会绝色到了如斯地步,所以自然而然地感到惊艳,着实用赞叹的目光欣赏了一阵,然而眼神中却绝无垂涎猥亵之意。我正盯着李淏看时,他忽然将目光收回,碰上了我的视线,不知怎么的,我心中顿时一悚,意识到多尔正在我身边,于是赶忙将脸转了回来,不敢再正眼盯着看李淏了。

截然相反的是,多铎这虽然绝非第一次见到陈圆圆,然而却毫无矫揉造作地表现出了一个**旺盛的年轻男人所应该的反应,看向陈圆圆的眼光不但火辣辣的,而且还带着极为明显的暧昧情趣,就如同饥饿的豺狼遇到肥美羔羊一般,**裸的毫不掩饰。

多铎一贯风流好色,这个在满汉大臣中已经是尽人皆知的了,然而他并非不知道分寸,尤其是上次受到多尔衮的严厉惩处之后在家闭门思过了很久,已经收敛了很多。可是眼下,他居然这么明显地在多尔衮和吴三桂的面前表露出色迷迷的神情来,究竟是本性使然还是故意做出的?

吴三桂当然注意到了多铎的这种眼神,脸色立即微显阴沉,然而却碍于彼此的身份却不便作。多尔目视多铎,极其严厉地瞪了一眼,多铎这才将肆无忌惮的轻浮神色收敛起来。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地,他转而朝我和多尔衮这个方向望来,然而他看的并非是多尔衮,而是我。

依旧是当年那种“百花丛中过,片粉不沾身”的傲然和清高,他的眉眼间浮起一丝玩世不恭的不羁,嘴角弯着一抹微笑的弧度,却更像是得意洋洋的嘲讽,他这样看我究竟是什么意思?向我示威吗?真是没来由。

我禁不住一撇嘴,用极其鄙视的眼神瞟了他一眼,意思是:“哼,假清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全本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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