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遥孤立于亭中,侧耳听着风中的呜咽,无声的静寂中,天地间宛然再无其他,只余自己一人,在这世间郁郁独行。
这个冬夜,天空中没有一丝云彩。皎洁的月光,将花园中映的一片银光。这种清冷的色调,使得肖遥心中的悲伤孤独,更加的浓重了起来。
不知何时,已是有着两行晶莹滑下。泪眼朦胧中,遥望天际那轮玉盘,一会儿是双亲慈祥的笑脸,一忽儿又是爷爷满头的白。意念变幻不绝,冷月凄风吹拂。肖遥心中那份孤独,却怎么也是挥之不去。对亲人的思念之情,犹如毒蛇噬心一般,让他有一种阵阵的悸恸。
身后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便在亭外忽的停了下来。肖遥轻叹一声,挥去脸颊上的清泪,又将那份哀伤藏起,转身来看。
只见清辉之下,小妹正满面怜惜的望着自己。身上粉色小夹袄,一树梅花绽放。拖曳的长裙随风轻动,恍若凌波而渡。一双素白的小手,紧紧抓住一领长毛披风,将那浮凸有致的身躯掩住。领子上雪白的狐毛,紧紧贴着脖颈,愈衬得那张玉脸,粉致莹然,灿灿生辉。
头上金步摇垂下的三粒明珠,在清光辉映下,淡淡的映出那微蹙的蛾眉,一双明眸之中,似是隐藏着无数的欲语还休。
望着肖遥孤寂的身形,那眸中忽的漾起一片雾气,万般的爱怜,无尽的痴怨,便那么直直的射了过来。肖遥措手不及间心弦不由的一阵颤动。
“二郎可是想起了家人吗?”小妹清幽幽的细语响起,恍若一阵微风拂过湖面。肖遥勉强一笑,轻轻摇头。只是问道“寒夜露重,小妹怎不去早早安歇,却来此处挨冻。莫要着了凉才是。”
小妹螓微垂,并不言语。肖遥却分明看到两粒豆大的珠泪,忽的滴落。月光下,带着两道令人心悸的银光,瞬即没入满地的清雪中。
肖遥轻叹一声,缓步上前,自袖中取出一方帕子递过。小妹雪白的脸颊忽的飞起两抹晕红,如同胭脂白玉。明眸轻抬,翘挺的长密睫毛上,犹自挂着一滴晶莹。眼光方一触到肖遥濯然的目光,便似受惊的小鹿一般,倏地低下。
一只莹白的小手伸出,含羞将那帕子接过。“奴家见二郎伤神,心下不忍,故而失态,二郎莫笑。”轻声解释着,却是将那帕子搅成一团。
肖遥微微摇头。转身望着天边。轻轻地道“你是个好女子。心地仁善。我怎么会笑。只是我心中郁积。便是平日如何地想着法儿嬉笑。这一刻也终是排遣不了。每逢佳节倍思亲。。。。。。每逢佳节倍思亲。。。。。。。。我这一世。却也只能一个“思”字度过了。”
小妹听着他自哀自伤地话。心中蓦然地一疼。二郎虽是惊才绝艳。却依然是一个凡人。这般思亲之情。倒也和常人无异。二人各有所思。一时无语。小妹出神之际。心头对肖遥那份仰望之情不觉稍淡。随之而起地。却是多了一份难言地亲近。
抬头看着他瘦削地背影。忽地轻轻地道“二郎何须如此自苦。你虽是失了一个家。在这里不也是又多了一个家吗。只要二郎喜欢。家父既是你父。家兄也是你兄。便是奴家。也。。。也。。。也不曾将你当做外人。”说完后。忽地一阵羞意不可自抑地涌了上来。再也立足不住。转身已是慌张地向着自己地绣楼跑去。
这番话。初时说地尚是响亮。到得最后却是越来越低。最后一句。直如蚊蝇。低不可闻。这些言语。若是郭太公或者郭盛来说。自是得宜。但她一个女孩儿家。这般说来。虽未明言。却实是形同表白一样。如何不让她大羞。
肖遥来得宋时。已是半年。其中道理自是明了。闻听她此言一出。登时心中一震。这话里不但有着家人般地关心呵护之意。便是那一片女儿家地心事。也是明明白白地道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