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天水光变幻如七彩霓虹闪动,大片的水云依附在那黑色的长绫之上,化作层层淡薄的水气云雾,间歇也可见到一丝丝细碎的电光噼噼啪啪的出如同珠落玉盘般连绵不断的响声。这黑色长绫一抽之下,将偌大个大梵天王陀螺也似打下云头,连洪水间的山峰都生生砸碎了一座,半天爬不起身来,威力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而与此同时,水云深处的水师也是注意到了下方远远避开战圈之外,莲花生大士菩提金身的异样,一对眸中两道冰水寒光遥遥望去,但只见那莲花生面色白,原本三五百丈高下的菩提金身不知为何居然缩小了许多,身外一片金光刺人眼目,咄咄逼人,手中的那一盏青铜油灯放出的光华竟似弥天极地直上冲天,那小小灯芯之上赫然悬浮着一颗碗大的洁白舍利,被灯光每一炙烤,便是小上半分,而放出的光亮也是更盛一分。
再一听闻,莲花生手结法印,朝那灯中每吐一口金色血液便是高呼一句,饶是水师如今心智迷乱灵识不清,却也本能的知道方才的那一幕必是和莲花生之间脱不了干系,十有**就是这家伙暗中计算自己。当下口中一声冷哼,念头一动,就要驾驭长绫如先前抽打大梵天一般,也给莲花生大士结结实实的来上一记,将这胆敢背后阴人的家伙好生教训一顿。
哪料想。他心中方自一动,还未及动手,就只觉背后虚空一阵莫名震颤。一股庞大地威严瞬间降临在自己身上,才只回头一望,但只见那虚空深处猛然裂开一道缝隙,从那之中竟是轰然冲出一道巨大的白练,长有百丈,粗如巨木,浑似怪蟒出洞一般。矫若天龙纵横。只在空中一个盘旋,下一刻里就是猛地朝前一扑便将自己从头到脚缠裹了个结结实实,风雨不透。
这白练形如一条巨大的白蛇,通体上下洁白如玉,宝光四射,又非是如法宝一般冰冷沉重死气沉沉,反倒似一条活物,死死缠住水云中地水师。隐约间只听见那缝隙之后传来一声高亢的嘶鸣,白练登时往回就是一阵卷缩。生似就要将水师活活挤压成肉泥一样。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擒住,水师本能的就要散开形体化作流水飞逝,他本就是先天水灵之体,一副肉身完全介于有无之间,念头一动就能如流水般无孔不入,乃是天下间一等一的逃命本事,哪知道方一施展开来。就只觉得这缠住自己的诡异白练有如活物灵敏无比。不但上下四方纠缠的密闭无缝形同铁壁,便是那白练之上自带地法力也是浑厚无边。几乎是瞬间就将四方所有地空间都禁锢成铁板一块。尽管自己的肉身已经转化成先天水灵无形无质之形,却仍然被那白练牢牢困在中间,犹有甚者似是感受到中间的一样,那白练猛地又是一劲,四方空间齐齐往中间挤压,几成真空一样,更是动弹不得。
“什么东西?竟敢惹我?给我开呀……”水师心中一阵大骇,继而暴怒如狂,他本是心性冷静如冰水一般的人物,奈何现在故地重游不知为何竟然陷入神识迷乱之境,整个人也越的狂躁不安,但不管怎么说,水师本身也是有着惊天动地强大实力的级存在,不论何时何地心中的那一抹如冰雪般骄傲的性情却也难以改变,一觉被人偷袭暗算整个人都是起来。当下也不多想,只将身形恢复人体,调动体内真元,运转法天相地地神通,整个人瞬间就在那白练无与伦比的压迫下快涨大开来。
这水师法力通天,控水之术天下无双,一副肉身虽不及雍容天魔那般地强横无比,却也是绝非寻常修士能够比拟,尤其是水性至柔,有随曲就弯任意化形之功,此番这一全力出手,登时便将那怪蟒般的白练生生撑开。只不过,这白练显然也不是易于之辈,眼见自己无法像从前一样死死困住水师,竟是摇身一变,也随着水师不断变大的身体变大起来,你长一丈,我增一丈,转眼间待到水师身高数百丈之后,这白练竟然也是涨大百倍,任是水师如何变化也都是形如跗骨之蛆般牢牢纠缠在他身体外部,个中差别仅是由原来的风雨不透,便做了现在露出几多缝隙而已。
眼见自己一番挣扎竟然没有彻底脱困,水师愈暴怒,正要再展神通,却只听虚空当中“铮铮”两声响动,声如铁马金戈,金铁交击,片刻之后漫天遍地响起如狂风暴雨般的琵琶声响,震的人浑身巨震,头昏脑胀,一颗心脏几乎都要随着琵琶声跳出胸腔外面来。定睛细看,就只见他面前虚空一阵大震,方圆数亩的空间好比被重锤击打过地玻璃镜子,先是咔嚓咔嚓裂出形如蜘蛛网般纵横交错地细密裂纹,下一刻里哗啦一声,尽数碎裂成块,便见那黑乎乎的大洞中有一二三四,四道金光闪动,接二连三地又跳出四尊巨大的神祗来。
这四尊巨神的打扮和方才大梵天王的打扮又是不同,非但不似佛门神祗一般现出宝光法相,做出种种庄严忿怒姿态,反是一身的金甲金盔,罩袍束带,系甲拦裙,一副杀气腾腾的武将打扮模样。这四尊巨神跳出虚空大洞,便自各摆兵刃分立四方之地。
其中那南方巨神周身上下青光泛滥,面如活蟹赤红如血,颔下须髯恍如铁线,怀抱一口青云宝剑,剑未出鞘,一股森然剑气已然搅动上方风云变幻,种种云气幻化出龙虎之姿,摇头摆尾,虎啸龙吟,锋锐之气竟然一致如斯。
紧挨着他地一尊巨神也是脚踏虚空。气象森严,须之间好似烈火燃烧,怀中抱着一具四弦琵琶。各自现出土黄,玄黑,木青和火红四种勃勃宝气毫光,飞腾霄汉。
除此之外,剩下的两尊巨神站定东北方向,一个怀抱双鞭,怒目圆睁。一侧小臂上静静蹲立一只形如狐貂。通体紫花的奇异小兽,乌光湛然地两只眼中如有星河运转,浩瀚无边,另外一人则是肃立北方,面如青木,绿光盈盈,手中持定一把闭合的宝伞,唯一晃动就有千般瑞气。万道光华倾泻而出,好不雍容华贵。动人心弦。正是二十四诸天中排名第三到第六的四天王天,东方持国天,南方增长天,西方广目天和北方多闻天,也即是中国神话当中赫赫有名的风调雨顺四大天王是也。
这四天王天刚一现身在空中,也未和大梵天一样朝全力召唤二十四天的莲花生大士行礼,只将身子一顿便是齐齐怒喝一声。现出如沙场战将般的冲天煞气。向着还未脱出困境的水师急冲而至。还不等到得身前,便有南方增长天王。晃动手中青云宝剑,一道风篆印在半空立时卷起无边狂风,比起方才大梵天地金风更加凌厉凶恶,顷刻间便把水师脚下仅有地一方水云吹了个支离破碎无影无踪,也让下方的雍容得以见到此时水师的模样。
也不知道那束缚水师身体的白练到底是什么活物,不但自身法力深不可测,更能禁锢虚空叫水师难以借助水灵之力飞遁,一圈圈如大蛇盘绕般这么死死一缠,登时就让全力膨胀的水师现出了极其古怪的形态模样,几百丈高下的一副身躯浑似碧蓝的海水凝成,毫不着力,就仿佛弹力上佳地橡胶果冻,任是那白练如何大力纠缠,也只是身体随之多处变形,始终无法彻底禁锢伤害到一丝一毫。
只是,到底是被人家限制了活动,眼见那凶神恶煞一样的四大天王齐齐冲了过来,就算是这时候暴怒无边地水师也迅觉察到了即将到来了的危机,下意识的就是一阵惊骇。这四大天王在上古年间就是鼎鼎大名的金仙人物,一场封神大战,佳梦关前打得满天神佛狼狈不堪,不知道灭杀了多少的天仙人物,若是再被这四人联起手来,冲到近前,岂不是就要彻底的要了命。当下水师也不犹豫,膨胀到几百丈高下的巨大身躯猛地往回一缩,转眼便从肚中吐出一口浑浊粘稠大如篮球般地水球,嗫唇朝前呼地一吹,那水球顿时涨大如山,飘飘荡荡迎向最前面的南方增长天王。
如同眼前这等化身认真说起来其实并不能算是二十四诸天本体地真正,相比于从前雍容曾经见过的那西方天使神族炽天使乌利尔的那一具而言,除了力量上要胜过许多之外,其身体内部的智慧实在少的可怜。不像乌利尔的化身是以本尊的一缕强大神识降临,化身中还带有本尊绝大部分的智慧和知识,佛门所谓的下界,实际上就是以秘法召唤神祗的一部分法力依附在相关的一丝念力之上,从而在这一界形成的投影。其行动的最大原动力便是召唤者召唤他们下界时候的一缕执念命令,除此之外便只有极其可怜的一点本能。
如同这一次莲花生费劲心力召唤他们下界而来唯一的命令便是杀掉现场中所有的敌对分子,是以面对水师吐出的这颗迅涨大的水球,当先扑过来的增长天王并没有一丝一毫躲闪的意思,而是不偏不倚直接的撞了上去。
就好似一个山般巨大的肥皂泡一样,几百丈高下的增长天王一头扎了进去,整个人就被那浑浊的大泡泡裹在了中间,任凭那天王如何力也都不能像撞进来时一样,再从泡泡的另一方冲将出去,气得他哇哇一声暴叫,伸手拽出手中的青云宝剑,在那气泡中就是一阵乱砍,直劈的四面八方剑气呼啸,狂风大作,地水风火全都乱作一团。
水师的这一口水球,乃是他腹中有数的无量真水所化而成,想他这无量真水也是和兜率天火般一样但生自混沌未开前,乃是天下万水之祖,一切真水之源,小小一滴就能化作江河湖海。比太古山岳还要沉重不知多少,况且这真水也是水师与生俱来之物,运转如一。如臂使指,当真是比天下间任何地法宝都要通灵如意。而今,他觉察危机临头,一口真水仿若吹泡泡糖一样吹将出来,而那泡泡中可全是被他体内庞大的元气所充斥,一入其中就好比进了他的肚子里一样,非经他允许愿意。除非修为要他十倍往上否则任何人等也休想出来。
不过。这一招也只能在这种环境下用用,神通虽大,却是耐不住这无量真水太过沉重,即便是水师以自身元气充斥涨大,也无法做到如寻常飞溅法宝一样来去如电,迅捷成风,以之对敌起来,稍有眼力地修士就能轻松回避开来。起不到半点作用。若不是这增长天王无有智慧加持,得了莲花生执念引导只知一味猛冲。无论如何水师这一招也不可能达到现在的这种效果的。
而此时方才被水师一记绫旗抽下云头砸碎水下山峰的大梵天王,已是摇摇脑袋,缓了过来,四颗头颅男女法相俱都现出无边怒意,他虽没有智慧灵识,但是久居高位受人膜拜,本能的还是感到内心中愤怒无比。才一爬将起来。整个人便好似火箭般冲天而起撞向白练纠缠中的水师。加上那其余的三大天王,水师此时赫然受到五大神祗地联手围攻。腹背受敌。而且包裹他地这一道白练,也正是不断加大力量禁锢,无穷大的法力源源不断挤压过来,若不是水师先天水灵有刀兵不伤之能,此时怕是早已禁受不住了。
“我靠,好狠的秃驴呀!好在现有水师在前面顶着,否则这几大护法天神一起围攻自己,怕也是要禁受不起,免不了就要拼命了。”见到莲花生一口气召唤出四大天王来,雍容终于忍不住颜色顿变,暗道侥幸不已。
“不过,到现在为止,水师虽被人家打得措手不及,暂时落在下风,但以他的实力绝对不止于此,绝对还有后招,我倒不着急上去支援他,先让他在前面顶上一会,我倒要看看这老秃驴还有多少口金血来喷,还能招出几尊神祗下界来……。”眼望水师的惨状,雍容颇有一些戚戚然,却不忙着上去帮忙。
他自是深知水师的实力,也不怕几大神祗围攻之下短时间就把水师挫骨扬灰。旁观了这一段时间,雍容一经现,这所谓的二十四诸天虽则个个法力深厚,神通广大,都有几乎相近于天仙的水准,但是相较于自己和水师二人还是差了一筹,况且这些神祗化身都是懵懂无知之辈,行事只靠本能,丝毫不明变通之道,真要与之对敌,以他们地实力一个对上几个却也不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另外,雍容不出手还是有着另外地一层深意。一直以来他和水师之间虽然颇多交往,但二人自己却都知道,两人绝非朋友之交那么简单。一来水师此人,行事清冷如水,不尊常规世情,一言一行皆是有如天马行空不着外物,很难让人猜到他实际的心思所在,二来就是雍容自己也都不敢肯定自己日后会不会和这家伙,反目成仇。回想种种,认真算起来,二人之间还是以嫌隙居多,就是这次的极乐园之行,也还是水师主动提出来,明着暗着逼迫的结果。因此,雍容也想趁此时机一探水师的根底,看看他实力大增之后,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至少刚才那一条黑色的长绫就让雍容心中颇多警戒,急于弄得更加清楚一些。也省得日后,真要有那么一天,双方反目动起手来,吃了不明情况的亏。
果然不出雍容所料,那水师眼见四方巨神急急围攻过来,自己却是一时半会无法挣开桎梏,暴怒之余终是激起满腔凶性,人虽还被那白练死死缠住,却是再不理会,口中只是一声浩浩荡荡如大洋起潮般地疯狂嘶吼,自他身体之中便是又冲出了那一条曾经将大梵天王打落云头地黑色长绫。
这一道长绫显然已和水师本命相通,不用时收于体内滋养祭炼,一旦运将出来便是黑蒙蒙的一道烟气,聚散离合间,竟是瞬间穿过了身外白练地空间禁锢,迎风一展,瞬时现出千百丈长短。遮天蔽日地绫旗模样。而这绫旗招展虚空之上,也不见任何动静便是凌空里,啪啪啪啪啪!鞭子一般接连响出五声巨响。好似晴天霹雳,又似炸雷入耳,五道黑漆漆的长绫挥舞虚空,连带着卷住水师的白练,朝着前方猛扑过来地大梵天和西方广目天王,东方持国天王,以及北方多闻天王就是狠狠的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