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那是什么?”
王不留扔下刚烤好的,外面焦黑,里面也焦黑的海鱼,愕然地眨了眨眼,抹了把脸上的水渍,举目远眺,海平面上洁白的风帆随风招摇,一艘狭长漂亮的船只乘风破浪,“呀,这是谁的船啊?居然没有碰上暗礁漩涡?说不定咱们……”
“没碰上暗礁也没用,你看着吧,这海岛上的海雕……”楼易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那艘船行得很快,他的眼力好,已经能隐隐约约看到船只的全貌……
楼易怔了怔,惊喜交加,张了张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破烂烂,又脏有黑,还有一股子鱼腥味的衣袍,再摸摸粗糙得扎手的肌肤,苦了脸,还来不及说什么,三三两两隐蔽在海岛上岩石间的海盗和老爷子护卫队的人已经惊呼失声,甚至有个年过半百,头发斑白的老海盗扑通地跪在地上,以头触地,嘴里喃喃低语,念叨起来在海盗中流传久远的咒语。
“我在海上讨了这么多年的生活,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大规模的海龟登岸……”
随着王不留的低语声,楼易一抬头,就看见了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海龟,为首的那一个,更是普通的海龟要大得多,身长足足四米有余,一点儿都没有寻常海龟的憨态可掬,长得十分狰狞可怕……楼易还好一些,见到这么大的海龟只是觉得惊讶罢了,而那些海盗们却俱都激动得手舞足蹈。
王不留小心翼翼地踱步到楼易身边,似乎生怕惊动了这些生猛的海龟,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苦笑道,“这只海龟恐怕活了有上千年了,要是我们在海上遇见这玩意儿,无论是什么船,都得侧身让路,过后要祭拜海龙王,献上活的祭品,这么大的海龟,带着它的子孙后代在海上足以横行,绝对是无可匹敌的霸王,连把咱们折腾得日日不得安生的海雕都不敢去惹它……咦?”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海龟的身上背着的……貌似是……”
“啊,我们家常用的蛇皮口袋,结实可靠,防水防尘,平常我媳妇都用它来装药材,偶尔也装装粮食。”楼易笑眯眯地道,在那些海龟稳稳当当地趴在海滩上之后,大跨步地冲过去,他的步履轻盈,神情也很放松,跳起来,手刀一挥,切断手臂粗的麻绳儿,随手从海龟的背上拎下一个蛇皮口袋儿,打开看了看,又笑道,“今天不吃烤鱼了,咱们吃粉条儿炖猪肉,配上辣酱。”
王不留当场石化。
一直到小茹神情恍惚地从船上下来,径自走到楼易身边的时候,王不留的神情依旧是僵硬的,看小茹的目光,就像一个巨大的怪兽,当然,久别重逢的夫妻两个,肯定注意不到这人复杂的心绪。
楼易拉着小茹,在细碎的沙滩上坐下来,今日的天气不错,细沙被晒得暖洋洋的,摩挲在掌心儿里,很舒服。
半空中有两只海雕徘徊,久久不肯离去,楼易把头搁在小茹的大腿上,眉眼间的疲惫倦怠还在,神情却是极为放松的,不远处,许多人生火做饭,袅袅炊烟给这座孤寂的岛屿带来几分人气。
小茹一只手抱着自从登上这座小岛之后,就显得有些毛躁的小狐狸,另一只手抚摸着楼易凌乱的长发,心想,手感还不错,几乎能和乖乖比了。
“娘还好吗?”
“好。”小茹笑了笑,告诉楼易,婆婆虽然感染了风寒,但很快就痊愈了,身体安康,丁峰要娶媳妇了,老爷子到了广东,家里一切都好,她的声音意外地温和柔软,所以,楼易浮躁的心绪平静下来,哪怕他心里其实明白,自己在灾难发生时离开家,将近半月,音信全无,娘怎么可能不担心,师傅怎么可能不着急,家里,大概被自己搅得一团乱了。
两夫妻细细地交流了分别之后各地的生活,小茹说婆婆,说两个儿子,说广东的灾情,楼易则可怜细细地说他的船队遇上了龙卷风,又在前方不远的海域撞上了暗礁,沉了船,上了岛之后,还被密集的海雕袭击,凄惨无比,只是,他的口气带着诙谐的调笑,虽然是惊险的遭遇,但从他的嘴里说出来,却只让人觉得想笑,一点儿紧张的气氛都没有……除了自己,他还说有更凄惨的,那位海上的霸主,海盗的传奇人物,居然被一条蛇咬上了屁股和大腿,这会儿只能可怜兮兮地趴着养伤,连活动都艰难。
两个人一直说到王不留冲过来喊大家吃饭,小茹才眯了眯眼睛,忽然开口道:“……楼易,你知不知道,如果我想把这座小岛买下来,需要多少银钱?”
“啊?”楼易惊讶地扬了扬眉。
王不留也一口热汤喷出去,皱眉道:“你要这破岛干什么?我刚上来的时候四处看了看,岛不大,比我们最小的据点儿还要小一些,根本没有人烟,到处是毒蛇猛兽,土地贫瘠……”
“……我就是看它风光绮丽,山明水秀,想要建一个自己喜欢的,自己可以全权做主的家园,将来,我可以和楼易一起上来养老,远离尘世,没有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