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军士上前行礼道:“算是拿下来了。。。”
“算是!”石青一骨碌站起,恼怒地盯视着对方。自己以少博多,打得这么苦;就是为了让王龛有局部兵力优势。可他打到现在,竟然还有尾巴没解决。
军士慌忙禀道:“敌军大部溃散,或死或降;唯有几百残余,逃进了草料仓,他们说,只有见到石帅,才会投降。否则,宁死不降!”
石青一听越发怒了,投降还有这么刁钻的?岂不是找死!王龛连这种情况都应付不了?
军士解释道:“我军伤亡很大,弟兄们杀红了眼,他们担心,投降后会被当场砍死。”
“担心?”石青不解:“他们就不担心新义军攻进去?还是你们攻不进去?”
军士再次解释道:“草料仓内有一千匹战马,他们以战马相要挟,我军若是攻打,他们就先杀死战马。”
“一千匹战马!”石青霍然动容,鏖战半日,轻骑营战马折损过半,禁军精骑同样折损严重,没剩多少战马,夺下乐陵仓后,粮食、兵甲,新义军有了,唯独缺战马,没想到乐陵仓里竟然还有一千匹。
“好啊!我们愿意接受投降。凤儿,走!一起看看。”石青精神一振,翻身上马。随口问道:“对方带头的叫什么名字?”
“他叫吕护!说是乐陵仓仓督。”军士回答。
“吕护!”石青眉头皱了起来。
“哎呀!是他!这人好厉害,我不是对手。”抢城门之时,左敬亭和吕护交了几次手,吕护的身手给他留下很强烈的印象。得知吕护愿降,左敬亭乐了。“哈哈,新义军又要添一员大将了。。。”
“高兴什么!”石青呵斥一声,随口吩咐了几句。
左敬亭一呆,疑惑道:“石帅!这人杀了太可惜。。。”
石青眼睛一瞪。“你懂什么?这年代,南方不少文士,北方不缺猛将。而南北双方欠缺的都是忠诚义士。一个不知忠义的降将,杀了也就杀了。可惜什么!”
“哦。。。属下遵命!”左敬亭飞奔离去,先去布置。
石青和祖凤并绺前往乐陵仓。祖凤有些疑惑,轻抖着马缰,问道:“青子哥哥,按你这般说法,以后新义军还受降吗?”
“受降!当然受降!只是,像吕护这样的人,即使投降,我也不会接受。”
“为什么?”
“因为立场!我和他立场不同!”
“立场?”祖凤越听越糊涂,秀眉微微蹙起。
“立场是人持身之所在,也可以称作身份。一个人来到世间,会在命运的安排下拥有自己的立场。譬如凤儿,生来便是祖家的女儿,这不由你选择,无论先祖带给你的是荣耀还是耻辱,你都必须接受,这一生你注定是祖家的女儿,所作所为,必须与祖家利益相符。否则,便是叛逆。”
祖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旋即道:“这又如何?与受降有关吗?”
“有!”石青截然道:“每个人因身份不同,立场也就不同;但是,你、我、新义军,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拥有一个共同的身份,一个共同的立场。那就是——我们是汉人!这是我们最基本的身份,是不容擅改的立场。一个人若能记住自己的身份,恪守自己的立场,他会获得无数尊重。如祖士稚公,不仅得到南北汉人的尊重,也获得了敌人的尊重,还会被后人永远尊重。。。”
“。。。吕护是胡人,这是命运安排给他的立场,在这个年代,他的立场与我们汉人针锋相对,互为敌视。他越是骁勇,越是善战,对我们危害越大;所以,我不仅不接受他的投降,还要杀了他!”
石青语气淡然,但其间透出的冷意,恍如死神一般,漠视生命,漠视杀戮。祖凤听了有些害怕,辩解道:“对于四方狄夷,可以王道教化之,一味杀戮,只怕有伤天和。。。”
“凤儿,你知道我们的先人是怎么驯服野兽的吗?”
石青没有直接回答,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他没准备从祖凤那得到答案,自顾解释道:“先人们驯服野兽,是先把野兽关在笼子里,饿得它们没有咬噬之力,没有撕抓之力,然后放出来;用鞭子一鞭子一鞭子的教化。就这样,有了猪狗牛羊等家畜。。。若是用书籍、知识教化野兽,只会让野兽更狡诈更危险。你看看如今的北方大地,就是王道教化出来的野兽之天下,教化他们的汉人呢?成了流民,成了奴仆,成了乞活。。。”
“对野兽以礼相待,那是愚蠢!对待他们,只能是以血还血、以牙还牙、以杀戮还杀戮!”最后几句,石青说得又快又急,似乎触及到心事,愤怒的呐喊从唇齿间不断迸出。
发泄了一阵,石青喘了几口粗气,语气缓和下来,慢慢说道:“这是一个血腥年代,不容仁慈存在。为了我的族人,我只能选择狭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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