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军太多了,潮水一般从黑暗中流淌出来,漫过渠沟后,没一会儿就将战场铺得满满的。
锋锐营和新义军大部像大海中的两块礁石,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浪潮拍打;浪潮无休无止,一轮未退,新一轮又扑了上来。
让石青感到幸运的是,敌军卷起的股股浪潮很散乱,没有形成海啸般崩石碎云的威猛气势。丁析和韩彭尽管艰难,新义军士卒尽管不断倒下,但他们屹立如故,没有崩溃的迹象。
两块战场中,锋锐营显得更艰难,更吃力;一千将士连续鏖战,此时还剩六七百人,他们的对手却有四五千之众。
“随我来!”石青招呼一声,带着轻骑卫瞧瞧来到渠沟北沿。“大伙跟我去打敌军一个冷不防,注意,我们人手太少,缠战进去无济于事,反不如在外骚扰;所以,你们都跟紧了,打一下立即撤出来。”
八十多名轻骑卫明白之后,石青带着他们从东边突然杀出,在围攻锋锐营的敌军后面践踏一阵,待对方反应过来,组织人手围剿,他们已退了回去;没一会儿,他们绕到西边,厉喝着冲出来,攒刺一阵,随即再次隐没到黑暗中。
石青带着轻骑卫,来来回回,不断地调整攻击方向,不断地冲出来骚扰,竭力为丁析、韩彭分担压力。
但是,骚扰毕竟是骚扰,除了能够拖延一些时间外,既不能真正撼动对方,也不能决定战局胜败。随着时间的流失,新义军人数越来越少,抵抗得越来越艰难。特别是丁析的锋锐营,折损已过半数,剩下的大多都挂了彩;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
应该快来了吧?
石青望了一眼邺城方向,转对剩下的五十多名轻骑卫道:“锋锐营的兄弟不多了,这时候,多一个人对他们都是极大的帮助,多一个人就会多支撑一刻。我们冲进去,与他们并肩杀敌。”
轻骑卫连番袭扰,战斗短促却异常激烈,相比步卒一点也不轻松,接到石青的命令,他们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跨上战马,篡紧了长枪。
“杀!”石青嘶吼一声,打马冲进战场。他的嗓子已经沙哑,喊杀声不再有震骇敌胆的爆发力。但他这声低沉嘶吼从胸腔直透而出,仿如洪荒凶兽的咆哮,另有一股慑人心魂的威力。
腾龙枪法再度使出,滚汤破雪般扫开一条通道,石青带着轻骑卫向着锋锐营的方向杀去。
“石帅来了!”丁析一条胳膊软塌塌地垂着,另一条胳膊挥舞着环刀奋力吆喝:“兄弟们!杀啊,石帅来了!”
石青一阵急冲,距离锋锐营三四十步时,速度慢了下来,这儿的敌军过于密集,战马失去了冲击力后,他和轻骑营被对手围了起来。若是石青一人自然可以继续往前冲,只是,他不能为救援锋锐营丢下轻骑卫不顾。
“我需要五十个好汉,杀出去接应石帅。谁敢!”丁析担心石青,一见石青被围,立即站在阵中召集人手。
七八十在阵中歇息喘息的士卒一听,不管有伤无伤,忽地一下全都站了出来:“我敢!”
“他奶奶的!锋锐营都是好汉子!走,一起杀出去!”咒骂声中,丁析拖着软塌塌的胳膊,挺刀杀出阵外。
“杀——”
“不要让张举跑了——”
“武德王来了——”
“李总帅来了——”
新义军艰苦鏖战之即,突然间,东边同时响起各种喊杀声;不同的喊杀声来自不同的方向,有从正东传来的,有从东南方传来的,还有从东北方传来;从声音判断,似乎好几支大军正在向这边汇聚过来,而且推进的很快,距离很近。
来啦!终于来了!
石青精神一振,适才的疲累一扫而空,“兄弟们!杀啊!武德王来了!不要让敌人逃了。。。”呼喝声中,铁枪横扫,迎面刺来的几支长枪尽皆脱手飞出。石青一打马腹,钻进敌军之中。这时候,已用不着他去照顾轻骑卫了。
武德王的威名绝不是张季这伙逃亡之徒敢于正面挑衅的;东方的喊杀声刚刚响起,张季等人便慌张起来。“快下令撤退!趁黑跑吧。。。”石宁没有半点犹豫,向张季建议后,立马带着一帮护卫向西遁走,连收拢部属都顾不得了。
“快鸣金!撤退。。。”张季不甘落后,向手下交代一声,紧跟着石宁向西退去。
“兄弟快跑啊。。。武德王来了。”战场上哗地一声,张贺度的新军、石岳三人的部属再也顾不得攻击新义军,哄然而散,拼命溃逃;更有的在慌张之下,向东边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