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红光满面,精神十分矍铄;此际正吹胡子瞪圆眼,看起来威风凛凛,意态豪迈。
石青瞅见,心中一动,这等耿直豪爽之士,也许只有用江湖义气才能打动;眼珠转了几转,他大喝一声:“好胆。竟敢胡言乱语辱没石某。”
喝声中,石青怒气冲冲赶了过去。
听到怒喝,贾坚惊也未惊,斜睨了一眼;看到石青身长体健,剽悍雄武的样子,他脑袋一正,眼光认真了一些;待注意到石青是个年轻的过分的小将时,他复轻视起来,嗤笑一声,狂傲地对石青说道:“汝就是那个什么节义将军,难道不识得贾某。”
贾坚是军中老人,在禁军中厮混几十年,上至石闵、李农、麻秋等各军督帅,下至孙威、张艾这等将校,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贾坚自信,石青即使不识得,也该听说过他的大名,该给三分人情。
“汝又是何人?难道没听说过石某之名?”石青愤愤然走到锋锐营阵前,一抖蝎尾枪,怒道:“汝若不识,某手中蝎尾枪定叫你识得石某!”
“哈哈哈——”
被石青一激,贾坚怒极反笑,他受惯的是礼遇,哪受得这个。武德王府敕文在手,随身车辆上的财货、兵甲是多年积攒,来路清白,他不怕新义军刁难;大不了返回邺城请军中宿将出面解决就是了。
“好小子!不知用了几天枪,便敢在老夫面前卖弄,莫非想找死么?”冷笑数声之后,贾坚蓦地大喝:“拿来!”
应诺声中,四个卫士一起上前;其中一人牵了一匹青骢色战马,一人扛了一支马槊,一人捧了一壶雕翎,一人捧了弓囊。
贾坚将弓囊、箭壶搭在战马鞍鞯两侧,双手一按马鞍,纵身一跃,稳稳骑上战马;随手接过卫士递来的长槊,槊锋霍地一指石青,喝道:“小子。来来来。今日贾某要让汝知道,什么狗屁蝎尾枪,叫的好听,也不堪贾某马槊一击!”
老头子须发虬张,豪行勃发;守护在车辆旁的卫士轰然称好,齐声大叫:“好啊!让这小子见识见识老将军的厉害。”
这也太容易了吧。石青没想到随便吼两句,就挑起了老头子赌斗的兴致。
欣喜之余,石青身子畏缩了一下,似乎被对方的叫好声惊吓到了。脸色变了几变,石青讪讪笑道:“老将军。不用真斗吧,你这身子骨,万一有个不测。。。罢了,石某胜之不武。你还是留着身子安享晚年吧。”
贾坚看出对方胆怯,不敢赌斗,却拿自己年老为借口,心中有些不齿。冷笑道:“小子,怕了?哼,乳臭未干就这般猖狂,小心早夭。。。”
石青闻言,面色一沉。“老将军自重。石某怜惜老将军年迈体弱,汝可要知道进退。否则。。。”
贾坚尚未回答,他身后的卫士已然开始起哄,纷纷嚷道:“稀松货!怕了。哈哈哈。。。。。。”
锋锐营将士不明就里,只以为石青真的怜惜对方;眼见对方欺人太甚,着实浪费了石帅的好心;忿忿不平之下,跟着开口叫喊起来:“石帅,揍他!揍这个老东西!”
一瞬间,浮桥之上,双方数百人,你来我往,唇枪舌剑,展开激战。
贾坚不发一言,斜睨石青,冷笑连连。
石青焦躁地踱了几个来回,忽地一顿足,十分恼怒地叫道:“好!汝要斗,石某奉陪到底。不过,石某有个条件。汝若是不敢,还是趁早认输。”
色厉内荏!贾坚老眼犀利,石青的表现落在他眼中,一目了然,当下大度地说道:“小子。说罢,什么条件?”
“单纯赌斗没什么意思,石某想加点彩头。老将军可敢?”石青悠悠说道。
“痛快!此意甚好,贾某岂有不敢之理!”听到彩头,贾坚兴致大起,调转马槊,指着身后车辆笑道:“哈哈,贾某家资尽在此处,汝能拿出多少彩头?”
时逢博弈之风正炽,无论南北,无论贵贱,但凡有点余财,都喜好此道。麻秋为此发明了麻将,常与军中士卒对赌;西凉张氏沉迷其中,无心理政,惹来无数劝谏非议;桓温出仕之前,以善博之名闻于江东。当时风气,由此可见一斑。
石青瞟了一眼车队,漫不经心地说道:“这点财货值得什么,老将军也好意思拿出来炫耀。单凭石某在乐陵的庄子,所积财货就是汝之十倍。”
“哈哈哈。。。小子虚言欺诈。”贾坚哈哈大笑,压根不信石青所说。“贾某世居渤海,乐陵近在咫尺。若真有如此豪富寨堡,贾某岂会不知。”
“老将军不信也罢。石某对财货确实没有兴趣;石某乐陵农庄,缺少几百护卫;老将军若赌,我等就以麾下士卒为彩头。老将军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