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骤雨般的急响,沉闷而又短促。诸葛攸听在耳中,心却猛然一沉。他没有听到皮囊破裂的爆炸声,没有听到尖锐的穿透声;这只能说明,连弩对敌人没有造成伤害。
就在诸葛攸懊恼之际,大海船下传出一阵“通通通——”的敲击声。不用再去察看,熟知水战的诸葛攸便已知道,这是对手在凿船,这也是小船对付大船惯用的招数。
令诸葛攸感到无奈的是,他突然发现,诸葛连弩无功后,他对这种招数竟然没有办法。衡水营向来被当作水上运输兵种使用,这些海船也当作货船被使用,没有人将这些船当作战船,船上没有准备燃烧瓶,没有准备滚木擂石,没有其他攻击手段。
呜——
一道悠长的号角声吸引了诸葛攸的主意,号角是另一艘大船上的苏忘吹响的。
“衡水营听令!接弦作战!”浑厚的嗓音在淇河之上远远飘荡开来,传到每一艘大海船上。声音刚落,苏忘手绰环刀,一跃而下,跳上氐人小船。
“杀!”苏忘钢刀挥舞,如猛虎下山,在氐人小船上横冲直撞。
“杀!”
大吼声中,六百衡水营士卒下饺子般随之跳下氐人小船,与对手接弦厮杀起来。
“惭愧!枉我自诩临机多变,关键时刻,竟然不如苏忘这厮。”诸葛攸暗叫一声,随即大喝道:“天骑营连弩手,弃连弩,拿刀枪,接弦作战。杀啊——”话音未落,诸葛攸啸叫一声,绰刀扑向氐人小船。
诸葛攸跳的有些过急,没有选准落脚点,落下时正好落在狭窄的船帮上,他当即立脚不足,一头栽进淇河中。冰冷的春水倏地袭遍全身,可他却不知道寒冷似的,俊秀的脸涨得通红通红。今日连番出丑露短,羞得他火烧火燎的,哪还顾得寒冷。
小船上一个氐人瞧见便宜,持了把长枪兜头向诸葛攸刺来。诸葛攸似乎找到了发泄的口子,嘶声大吼“滚开!”,右手使力一扬,环刀脱手而出,穿透对方皮甲,正正扎在心口之上。氐人翻身落水,诸葛攸一手抢过他的长枪,一手抓住船舷,大喝一声,挺身跃上小船。
六百衡水营士卒、一百天骑营连弩手全部跳上氐人小船,与对方接弦近战;十三艘大船失去控制,在淇河水面上滴溜溜打转,随风四处飘荡。
石青皱了皱眉头,苦笑道:“这两个家伙,太过鲁莽,怎么不知道留几个人掌控船只?”
韩彭摇了摇头,好笑道:“苏校尉、诸葛校尉都是好汉,豪杰性子重,还需要军纪糜勒一段时间才能脱去本性。”
石青点点头表示赞同。韩彭话外有音:诸葛攸、苏忘两人率性而为,豪爽侠义,颇招人喜,却算不得真正优秀的士兵。
“时间太紧了。以后有机会再规范军纪律令。”石青喟然叹了一声,转看向河西战场。
天光渐渐暗了下来,氐人急于在天黑前拿下营垒,攻击一轮更比一轮猛烈;羌人退无可退,若想活下去,只能拼命抵抗。河西战场到了最惨烈的时候;隔着一里长的弧形土垒,隔着八尺宽的浅浅壕沟,几万人纠结成一团,奋力搏杀。
“兄长。弟兄们太累了,只怕坚持不了多久。。。”
姚苌满身是血,拖着疲惫的步伐来到姚襄面前,闪眼瞥见孙霸,他声音一抬,怒气冲冲地对孙霸吼道:“新义军呢?怎么不过来救援!”
姚襄没有斥责姚苌无礼,他疑惑地盯着孙霸。
孙霸若无其事道:“对岸就两千人,过来又及得什么事?何况,淇河上战事未了,石帅就是有心过来,也没法渡河。”
淇河上的战事确实未了,但已进入尾声;新义军大占上风,控制了二十多条小船,诸葛攸率一部分人在与氐人争夺剩下的小船控制权,苏忘带了几个小船,在淇河上慢调慢里地收拢大海船。
姚苌不看还好,看罢怒气越发重了,他恶声恶气地对孙霸喝道:“新义军不来救援也罢。总该调派几只船来,将我兄长和王长史接到对岸吧。”
“少帅若是退到对岸去了,滠头军士还有心坚守吗?”孙霸斜睨了姚苌一眼,挑衅地说道:“滠头大军累了,氐人不累?这时候拼的就是坚持,谁能坚持,谁有种,谁就能活下来。”
“你。。。”
“好了。景茂。不要说了。坚持吧。”姚襄强压着心头烦躁,说出来的话轻飘飘,没有一点力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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