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章逃遁(2 / 2)

言无咎 8813 字 2018-04-13 加入书签

几名轻骑营骑士应诺称是,随后收拾鞍鞯,准备离去,却被一旁的王猛拦住了。

“等一等!”

王猛喊了一声后,走近几步,凑到石青身边,低声道:“石帅若想重用提拨权翼,日后机会甚多,不必急于一时。”

石青有些诧异,说道:“景略兄误会了,石某并非是想借机提拨权翼,而是因为范县战事需要权翼督帅;蒲雄并非易于之辈,遍观范县领军之将,唯有权翼可与其相比。”

“石帅说的是。”

王猛颌首,脸上做出一副甚为赞许的模样,口中却道:“权翼才智确实担当的督帅一职,只是此时却不宜督帅新义军和魏统部禁军。权翼乃是滠头旧人,身份不清不白,若为客卿,范县各部尚能同心戮力;若为督帅,只怕各部反会离心。平常之时,上下之间有隙,自可慢慢调度,逢此紧急关头,必须保证上下一心,戮力共事;哪有时间让诸将彼此了解缓和?王猛担心,若是权翼出任督帅,不等对手来攻,范县新义军先就乱了套。”

什么是世事洞明?这就是世事洞明!

听了王猛一番话,石青瞿然一惊。自己受先入为主的影响,没有考虑手下诸将的心思,随意任命权翼为督帅,确实莽撞了。

想到这里,石青对王猛郑重一揖,道:“多谢景略兄指点。石青莽撞了,不是景略兄提醒,差点误了大事;嗯。。。以景略兄之见,该当如何才会稳妥?”

石青这一揖,让王猛有些措手不及,他想伸手去扶,忽然意识到不妥,慌忙之下,又是躬腰,又是作揖,忙乱了一阵,这才说道:“石帅。魏统部五千禁军精骑对新义军有大用。只是此人资历似乎比石帅还要深,对石帅只怕也未必服膺,遑论他人。以王猛之见,石帅当亲往范县坐镇才是。”

“石某去范县?”石青眼光粲然一闪,试探着问道:“景略兄之意,莫非是从范县方向突破枋头军?”

王猛会心一笑,道:“蒲健今日受挫,只怕需要时间重振士气,王猛猜测,白马渡战事很可能会僵持几日。石帅若是趁此时机,将范县南岸敌军先行解决,等于砍去枋头军一臂。呵呵。。。一条臂膀没了,枋头军应该会调整攻击策略吧;到时,新义军再寻机而动,总之是要一点点耗死他们。”

石青点头赞同。在此之前,他就有意将战略重心向范县战场倾斜,从侧翼突破瓦解枋头军的攻击势态,只是孙俭战殁的噩耗打乱了他的思路;此时得王猛提醒,他的心思再度转回到战局上来。

和王猛商讨了一阵,石青唤来韩彭、丁析、王龛、万牛子、诸葛攸,将自己的打算传达给诸将。

石青听取了王猛的意见,没有任命他为白马渡留守督帅,而是任命威信最高的韩彭为白马渡督帅,诸葛攸为副,协助韩彭防守。王猛以军帅府长史的身份超然于外,对军务有建议咨询权,没有统带权。

“逊之!王景略之才远超跻内,绝非寻常。一旦有事你要与他多商议;他若有建言,你当多多听取。切切不可怠慢。”诸将退下后,石青单独留住韩彭,反复叮咛。

韩彭重重地点头,道:“石帅放心,末将早就看出来了,石帅是把王景略当军师用的,末将怎敢马虎。”

军师?王猛之才岂是区区军师二字可以形容的?

石青不禁莞尔,他知道在很多人的印象里,军师这个称号远比治国之能臣、平乱之统帅更为厉害,更为神秘;这样对提升王猛的名声倒是好事。笑了一笑,他没有多作解释。

天黑以后,石青率亲卫营悄悄从后寨出发,离开了白马渡。

据轻骑营禀报,范县南岸大约有九千余枋头军。

与枋头军对峙的新义军马、步合计有五千人,算上即将抵达的魏统部五千骑以及九百余亲卫营,明日一早,新义军将在范县集结出一支包括七千多骑,三千多步,总计一万一千人马的大军;在占据了明显的数量和质量双重优势后,缺少辎重补给的枋头军只有死路一条,在骑兵的监视下,连逃跑都不可能。

胜券在握,大局已定。

石青唯一担心的就是今夜,担心夜晚会出现意外变数。为此,他命令报信的轻骑营士卒先行赶赴范县传达命令,任命祖凤为临时督帅,会同侗图、权翼、孙霸、左敬亭等人,严加戒备,盯死枋头军。

石青的小心没有白费,这一番筹措断掉了南岸枋头军最后的生路。

午后时分,衡水营在范县河段刚一露面,蒲雄立刻意识到南岸枋头军可能难保。这个时候,顺流而下的枋头军船只抵达不久,只向南岸运送了十余船辎重,辎重甚至还未来得及吊装上岸。

蒲雄叹息一声后,唤来蒲法、蒲坚两个儿子,吩咐道:“蒲法。你带蒲坚即刻渡河到对岸去,上岸之后,整肃部众,向东佯动,做出寻机渡河的态势;为父会命令船队顺流而下,与你部配合。不过,你切切记住,为父需要你做得是吸引敌军注意,不是当真渡河;佯动一日后,你即刻率部回转汲县,与你伯父会合。”

蒲法闻言有些不解,嘴唇蠕动了一下。

蒲雄明白儿子的心思,当下无奈地解释道:“对方船队厉害,来去迅速;我军船队不是对手,若当真渡河,很容易被对方所乘;稍一不慎,只怕我军剩下的万余人再难以保全。对手并非平庸之辈,你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说到“我军剩余的万余人”时,蒲雄的心一抽一抽的痛。两万五千大军,截至目前伤折五千。其中有三千多伤亡是和新义军交战造成的,还有一千多伤亡付出的毫不值得,他们白白被黄河水吞没了;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枋头军得到的结果不是渡河成功,而是陷入了绝境。九千人啊,最终不知能逃出几人。

赶在衡水营抵达前,将儿子送走后,蒲雄请来氐人督护毛贵,直言不讳地说道:“毛督护。眼下我军深陷绝境,势难万全。唯今之计,唯有突围求生。只是对方有两千多骑,甚是麻烦,若是白天突围,不出三十里,便会被追杀至死。我意趁夜突围,督护以为如何?”

毛贵点头称是。

蒲雄又道:“对方军中似乎有能人,全军若是一起突围,一旦被对手识破,只怕尽覆。以雄之见,不如我们兵分两路,一路向东突,赶到白马渡与我兄长会合,一路向西冲,深入敌军腹地,一路烧杀,出出心头恶气,然后寻机在下游渡过黄河,返回枋头。不知毛督护意欲从哪一路突围?”

毛贵口一张,正准备选择向西突围,脑际突然灵光一闪:对方军中若有能人,肯定会在西路严密把守,另外西路通向白马渡,那里是敌军主力所在,一旦被识破,布下重兵拦截,只怕难以安然冲过。东路则不然,东路看似对方腹地,其实兵力已被抽空,要不然也不会只见西路援兵,不见有援兵从东路而来。如此看来,向东看似险着,其实更安全。

想明白其中关窍,毛贵闷哼一声,怒道:“新义军欺我太甚,毛贵早已是忍无可忍,今夜愿领麾下人马趁隙杀入青、兖腹地,好生烧杀一番,为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

“毛督护有心了。蒲雄替死去的兄弟谢过毛督护。”

蒲雄淡淡地附和了一句,随后道:“那便如此定了。蒲雄这就传令,让兄弟们早生休整,今夜二更时分,我们一东一西,同时突围。。。对了,枋头船队已往下游而去,毛督护若是安然突出重围,请留心打探船队行踪,若能得船队相助,渡河容易许多。”

毛贵闻言,心中又是一喜;和蒲雄说了一些道别祝福的言语后,自去准备突围事宜。

这一天的夜色,朦胧晦暗;弦月被薄薄的阴云遮掩,光华透过云层后显得雾蒙蒙的,隐约给大地照了些亮,却并不明朗,这等光亮,正好适合突围。

二更时分,南岸枋头军悄悄集结成两支人马,每支大约四千五百人;一支由蒲雄统带,准备向西突围,一支由毛贵统带,准备向东突围。

因为新义军堵住了东、南两个方向,毛贵和蒲雄商议后,决定让蒲雄的人马先行出发,新义军发现动静后,必定会向西追赶,这时便会露出空档;毛贵便可趁机率部向东突围。

“出发!”

蒲雄压抑着声音低沉地下令。

队伍沿着金堤开始向西蠕动,蒲雄对毛贵一拱手,道:“毛督护一路保重。”随即转身快步进行,没多久,身影便融入到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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