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阳骑兵四散奔逃,给阻截带了了很大麻烦。有战马相助的骑兵溃逃起来,新义军很难全面兼顾。好在石青早有所料,预先将猎场设在卫河、马颊河之间数千里方圆的平原上。
这一带地势极为简单,除了历年黄河泛滥留下的些许低浅洼地之外,尽是一览无余的广阔平原,黎阳逃兵连藏身之地都无处寻找。新义军需要做的,就是不停地追击猎杀。
五千黎阳骑兵近半被阻杀在绎幕之东的战场上,段勤金蝉脱壳之后,剩下的两三千失去建制,散作一绺绺一股股。石青命令新义军以百骑为一队,每队间隔一两里,几十个小队在两河之间密密铺开,在绎幕与厌次一带展开追杀。
追杀足足进行了三天。
八月十六,当四千六百多颗首级摞到厌次城外时,石青宣布狩猎行动结束,各部归队,全军。按首级计算,漏网之鱼最多还有三百余,危害性不足为虑。包括段勤在内,石青也没再将他当作威胁了。失去了爪牙的野兽,任它怎么凶残,也不可能再搅起多大的风浪。
不过,石青之所以急于收兵,还有另外一个因素。乐陵贾坚来报,慕容鲜卑南下了。忙完了春耕秋收,有了粮草辎重,慕容氏集结大军再次南下来了。
邓恒的七八万精兵让慕容俊颇为头痛。
说实话,慕容氏没将邓恒、王午当作对手,他们眼中的对手只有邺城的冉闵,以及襄国石祗、冀州石琨。没有击败正主之前,慕容氏担心损耗,因此不愿意和穷途陌路的邓、王对阵厮拼,由得他们在鲁口自生自灭。鲁口,弹丸之地,怎么能供养这么大一支军队呢?时日已久,没有了补给,阵脚自乱。
有鉴于此,慕容氏此次南下,决意绕开幽冀中路的鲁口,从侧翼打开大军南下通道。
八月初八。慕容俊在蓟城誓师,十几万大军滚滚南下,锋头直指幽冀东路的河间郡(今河间市)、章武郡(郡治在今河北大成)。
渤海郡北依章武,西邻河间,鲜卑人一旦攻取河间、章武两郡,渤海郡就需要承受来自西、北两个方向的攻击,更加难以坚守。因此,渤海太守逢约一边向贾坚告急求救,一边将家眷亲属送往乐陵,请贾坚代为照顾。
“快马通传。命令王亮、尹刺、薛瓒、姚益生、姚襄、姚益即刻赶往乐陵。”石青接到贾坚的传讯后,第一时间下达了命令。鲜卑人要来了,马颊河、卫河以北因此变得很不安全,他要利用这个危机,彻底解决滠头的问题。
命令中提到的几人,如今各有职务,其中王亮职务最显赫,担任军帅府主簿;薛瓒、尹刺、姚益生分别在锋锐营、跳荡营、中垒营担任军司马,各领一部滠头旧人;姚益转到义务兵中去了,任历城都尉,司扬就近镇制。至于姚襄,职位最低,现在禀丘担任治学司麾下的教授,教授学童读书认字。
骑兵在厌次集结完毕,逶迤东行,向乐陵而去。
石青命人唤来权翼,让他和自己并骑而行。“子良。鲜卑人正在南下;据可靠消息,鲜卑人兵分两路,一取章武,一取河间。我估计,取下两郡后,他们很可能会继续南下,攻击渤海郡、乐陵郡。。。”
权翼一听,霍然变色。滠头人定居在两河左右,其中大半在卫河之北。一旦鲜卑人进攻推进迅速,扶老携幼的滠头人甚至来不及渡河就会被追上。他咽了口唾沫,竭力稳住心神,问道:“石帅。你打算怎么办?”他知道,石青唤他过来,绝不是无意义地闲聊。以他对石青的了解,对方应该拿定主意了才是。
“迁移!只有迁移!”
石青重重地给出答案。“不仅卫河之北不安全,乐陵郡、平原郡在河北的郡县都不会很安全。所以,滠头人这次迁移,干脆迁移到黄河南岸去,一劳永逸。”
这个提议对于滠头人来说,无疑很好。但是权翼知道,石青这个举动背后必有深意。暗自思忖着,权翼下意识地问道:“石帅觉得应该将滠头人迁移到哪?”
石青在马背上侧过身子,直直凝视着权翼,一直盯得权翼有些心虚了,他才沉声说道:“子良。石某仁至义尽,该做的已经做了不少。此后,新义军不会再收留帮助滠头人了。”
权翼瞿然一惊,骇异地望向石青,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才石青不还说要把滠头人迁移到河南去吗?
太阳斜斜地挂在东方,直刺过来的阳光耀得石青半眯起眼,权翼清楚地瞅见,那双被耷拉的眼皮遮挡的眸子闪烁的是怎样犀利的光芒。权翼感觉心如擂鼓一般急剧地跳动着,紧张的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当初为了对抗枋头蒲洪,新义军和滠头军结为同盟。因为这个情分,新义军同意滠头人搬来,并为之划定了定居地。眼下,蒲洪已经退走,新义军和滠头军的盟约事实已经不存在,新义军有什么理由让滠头人搬迁到自己家里去,并给予照顾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