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来的厄运一直没来,追击的号角迟迟不响,这让在绝望和恐惧之中等待的悦绾备受煎熬,紧绷的心弦再没半点张力,极度的紧张让心房收缩到极处。悦绾怀疑,也许不等追击号角响起,他就会因为忍耐不住而爆炸。。。。。。
就在这时,悦绾身后传来刺耳的鸣金声。
“魏军收兵了?”悦绾不敢相信,只以为是自己的幻觉,他摇摇头,再次用心倾听,金锣刺耳的敲击声清清楚楚从身后传过来。
“魏军收兵了!”悦绾一阵眩晕,他被从未有过的大幸福大喜悦紧紧包围住了,激动得心跳气喘浑身酸软天旋地转,感觉极不真实。
“魏军收兵了?!他们怎么可能收兵呢!”悦绾艰难地趴在战马上,吃力地带住马缰,随后缓缓回头看去。
魏军确实收兵了!
悦绾看得很清楚,魏军重铠铁骑恋恋不舍地带住战马,不甘地一步三回头,其中包括冉闵。可惜的是,战阵之上,军令大于一切,即便身为皇帝,冉闵也必须听金鼓指令行事。
魏军为什么收兵?难道是辅国将军。。。。。。想到这个可能,悦绾精神蓦地一振:一定是了!一定是辅国将军那边成了!
悦绾猜的不是很准确,慕容恪只夺下了大魏中军大营,其他的要么没得手,要么就由襄国守军代为办理了,不过,对魏军来说结果都是一样的。
冉闵不知道这些。应该追击的号角没有吹响,反而鸣金守兵,他比悦绾更纳闷。怒气冲冲回到本阵,还未下马,冉闵便质问代为指挥的右卫将军王基:“怎么回事!为何鸣金!”
“这个。。。”
王基还未回答,。
冉闵霍然发现军中气氛有异,张艾等将校脸现哀戚神色肃穆,迥异寻常。他一皱眉,拿眼四下一扫,霍然发现地上瘫倒着三个狼藉不堪的血人,三人极为伤心,身子一抖一抖地正自无声抽泣。冉闵仔细打量,却因三人面容被血迹遮挡,他一时竟认不出来。
“怎么回事?出了什么事?”冉闵转向张艾。张艾是他身边亲近的人,说出来的话更为可靠,兼且嘴辞要比王基清晰的多。
听到冉闵问话,张艾一反平日的敏捷,呆呆滞滞地回道:“皇上。。。今日午时,大燕辅国将军慕容恪率两万骑兵突袭中军大营,卫将军(王泰)抵挡不住,向南突围而去,司徒老韦大人意欲会合皇上,与子伯阳率亲卫向北突围,突围途中韦老大人战殁。。。”
说到这里,张艾指着三个血人,道:“。。。五十多人突围北上现今只剩三人,留守中军的将士几乎拼光了。”
“皇上——”血人中有一人悲拗大喊,转向冉闵哭诉道:“父亲死的好惨啊——鲜卑铁骑从他身上踏过。。。什么都没了!伯阳不孝,愧生于世啊——”
冉闵这才认出说话之人是韦膄之子韦伯阳,既然是韦伯阳带来的消息,那就不可能有诈。中军大营失守的消息得到证实后,冉闵心头一暗,难怪诸将神情如此沉重,中军大营失守的后果比昨日渚阳大败更加严重。
拦截敌方联军的战场距离中军大营只有十五里,因为方便补给的原因,魏军主力为了轻装急进,士卒只随身带了一日干粮便即北上。中军大营失守,补给由此中断,不能想出办法,几万士卒明日就会饿肚子。饿着肚子,怎么打仗!
“好巴奴!竟敢辜负寡人所托!”王泰出身自巴蜀过来的流民,冉闵气的急了,也不给他留颜面,直呼巴奴,破口大骂。难怪他恼火,依据常理,有营垒依托,有五千精锐士卒可用,至少可以抵挡三万敌军好几天的攻击,没想到有赫赫声名的悍民双壁王泰连半日都没坚持住。
“皇上,这不能全怪卫将军。。。”踌躇不决的张艾再次开口,沉痛说道:“听说中军大营之所以失守,是因为滏阳河后营被襄国守军攻破,太原王。。。被掳走的消息传到中军,军心因此涣散,卫将军守不下去了。。。。。。”
“什么!”
冉闵如闻惊天霹雳,脸刷地一下白了。这里面有一小部分因为爱子被掳,更主要的原因却是因为滏阳河后营的丢失。王泰丢失中军大营让魏军陷入极被动的境地,可是只要滏阳河后营在,冉闵就还有一条退路。滏阳河大营若是丢了,魏军主力可算是陷入了真正的绝境。
中军大营丢失后,魏军主力前方是悦绾、石琨的好几万联军,后方则是襄国、慕容恪的大军,左右分别有渚水和滏阳河隔挡,在敌军的监视下,强渡两水等于送死;原本就处在绝境之中,若有滏阳河后营可以立足,魏军还能鼓起勇气突出重围;可若没有滏阳河后营立足,魏军突出重围后又能如何,逃回邺城?两百里漫漫长途,没吃没喝的魏军能逃回几人?
局面从所未有地恶劣,这似乎已超出了冉闵能够承受的极限。在张艾悲戚地叙说着滏阳河后营丢失经过的时候,他一直保持着一种僵硬的姿势,动也未动。
魏军士卒早已感觉到异常,间或有人左顾右盼,向真心眺望;随着阵心凝重气氛的延续,魏军士卒窃窃私语,开始出现骚动。
就在这时,一骑快马从阵后飞驰过来,未到阵中,战马上的斥候就已连声高叫:“报——皇上,大事不好,有两万大燕骑兵自南杀向我军。。。。。。”
斥候声音未落,魏军战阵就是一片大哗,鲜卑人从后杀来,这说明了什么。。。。。。
冉闵瞿然惊醒,环顾四周,更是心惊。他正欲出言安抚士卒,突听对面敌方联军爆出震天的喝彩。
“辅国将军抄了魏军后路,兄弟们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