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因果循环(1 / 2)

言无咎 5803 字 2018-04-13 加入书签

魏军入驻的第一个晚上,襄国城的日常运转处于停滞状态,除了士卒兵丁或匆忙或沉重的脚步声,这个城池其他的活动完全停顿了,无论是高门世族或是平民百姓一个个都待在自家屋内,等着接受命运的裁决。裁决的方式有死亡斩杀、有囚禁拘押,当然最多的一部分因为卑微还是会被忽视的。

与襄国其他地方的血腥纷扰不同,下半夜后,皇城里静谧一片。战场清理的差不多了,魏军将士或新近降兵各有任务,纷纷退出了皇城。石青随便找了个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宫殿角落里坐下,抱着蝎尾枪早早睡了;襄国的夺取,标志着一个阶段的结束,也标志着一个新的阶段的开始。他需要养精蓄锐,以便应对新的更艰难的挑战。

三月初八。辰末时分,邯郸的三千魏军步卒开进襄国,领军将官找到皇城,打算请示石青麾下人马行至。何三娃问明来意后,让对方稍等,然后脚步轻抬,无声无息地溜进宫殿,想看看石青是否醒来。

殿角鼾声轻轻响起,石青睡的似乎正熟,何三娃不敢打扰,蹑手蹑脚地向外退。退到殿口的时候,轻微的鼾声忽地止住,石青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三娃子。有事?”

“石帅怎么醒了?再睡一会吧。”何三娃随口问了一句,重新进入殿内。

石青一边揉捏着发麻的肌肉,一边没好气地回道:“战场经历多的,最见不得鬼鬼祟祟。三娃子连这点都不懂么?汝若好好进来,就算声音大点,也不会吵醒本帅。偏要做这等小心模样,本帅就算想不警醒都难能。”

何三娃不好意思地憨笑两声。危险临近之时,历经沙场的战士都有一种预感的本能,睡梦中同样如此。何三娃知道,石青之所以醒来,就是因为自己蹑手蹑脚的行为让对方本能地感觉到不适和危险。

“昨夜王宁将军的差事办得如何?嗯,还有什么事一起说吧。”石青缓缓站起身,慢慢地伸展着僵硬的四肢随意地问着。

何三娃身子一正,肃然答道:“禀报石帅。昨夜属下跟随王宁将军缉拿十三名胡人酋长,六十五位胡人督帅,连其家小族人,共有四千六百九十三人,并与午夜时分,一体格杀!另外,凌晨时分,王朗将军将一百八十七户石赵官宦人家计七百三十五名成年男丁尽皆押至皇城广场拘管,以方便石帅处置。辰末时分,邯郸三千守军抵达襄国,此时正在皇城外恭候石帅调度遣用。今日辰时,祖将军、权翼将军前来缴令,言道按石帅嘱托,将降兵中的两千一百一十五名胡人士卒清理殆尽。。。。。。”

石青静静地听着,何三娃口中吐出的一个个血淋淋的数字没让他有半点动容。乱世用重典、先威然后才有信、才有德。。。石青笃信这些道理,至于仁者无敌、施恩布德、以德服人诸般种种,石青认为那是读书人忽悠君王的经典言论,看似很有道理,其实只能在特定条件下施行才有用,不能放之四海皆准,同样也不适合眼下的形势。

襄国是个大泥潭,人心各异,势力纷杂;石青没有时间慢慢锊顺,不想陷进去的话,就只能使用最激烈的手段去弃浊扬清,迅速有效地将泥潭整治为一汪清泉。

“走吧,出去看看。”

何三娃回报完毕,石青应了一声,一边抬步向外走一边去解背上的干粮袋。干粮袋解下之后,石青发觉袋中空空如也,便把口袋揣进腰间,伸手去摸腰间水囊,口中道:“三娃子。有吃的没?弄点来。”

何三娃不待吩咐,早从怀中掏出一个窝盔,递给石青,絮絮道:“随王朗将军反正的前石赵官宦人家连夜做了不少窝盔送到军中,说是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呢。。。”

石青呵呵一笑,接过窝盔狠狠咬了一口,扬声道:“有时候就是需要泾渭分明,什么和光同尘,清水池塘不养鱼,纯属瞎扯淡,欺蒙老百姓玩呢。”话声中,他大步出了宫殿。

暮春的骄阳火将辣辣的光线洒下大地,将皇城广场上的士兵晒得脸色黑红,汗水从额头起不停地向下淌,被士兵围住的人却没有燥热的感受。七八百保养极好的老老少少显露出从未有过的惊惶恐惧,不安地四下打量,没有人顾得在意日头的热度。对他们来说,石青这个名字带来的寒意比严冬时节更为森冷。

石青——这不仅是个与胜利常相伴的名字,还是个能带来无情杀戮的名字。如果说血洗陈留孙家坞,灭绝鲜卑段氏这些事情还不能给他人以深切的感受,那么昨夜血淋淋的襄国足以提醒广场中的诸人,他们面对的将是一个怎样残忍的恶魔。

就在每个人心寒如冰,惊惧慌乱之时,石青来了。安排了邯郸守军之后,石青第一时间赶到广场,处置这些“要犯”也是他当前最紧要之事。

广场上嗡地这一阵响,气氛有了些活跃,或立或蹲的重犯们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或直或斜,一起向被一众亲卫拥簇着的年轻将军注目。

王朗匆匆迎上去躬身作礼。石青摆了摆手,盯着王朗熬得腥红的眼珠和声说道:“王将军。辛苦了。”

王朗振了振身子,回道:“谢石帅挂念。王朗打熬得住。”

“好!石某记下了。”冲王朗宽慰地点点头,石青止住跟随的亲卫,手绰长枪,单身一人向重犯群走过去。

重犯群倏地一静,正对石青行进方向的重犯不等对方临近,就不由自主地闪出了一道宽阔的缝隙,包含着各种思想的目光越发浓烈地凝聚到石青身上。

“嗵嗵嗵——”脚步沉重有力,石青缓缓踱进重犯群。他四面环视着,目光平淡无波,没有停留,没有和任何重犯的视线对撞,似乎眼中是一片荒野,没有任何人存在。

行到重犯群中间,石青停下身子,蝎尾枪在大青石铺就的广场地面上重重一墩,“当——”地一声发出清脆的鸣响。重犯群仿佛成了一个整体,微波荡漾般齐齐一颤。

石青轻蔑地望了望左右,忽然问道:“汝等可知某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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