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七清晨。石青启程回返邺城。
两千余骑和一辆牛车组成的队伍拱卫着他出了冀州城西门,沿着驰道逶迤向襄国方向行去。牛车是为邓恒的座驾,骑兵是石青的亲卫骑。有收编的幽州军骑兵补充,石青麾下骑兵不仅补足了战损,亲卫骑还得以扩充到两千骑。此次回返邺城,为了保证行进速度,石青只带了亲卫骑随扈。
丁析、王宁、祖凤、荀羡跟着队伍出城相送,这是率部驻守冀州的四位大将。拱卫大将军行辕的共有一万五千人马,分别是何三娃统带的两千亲卫骑、祖凤部五千混编骑、荀羡统带的三千人的亲卫步兵营、王宁统带的五千步卒。
丁析从锋锐营校尉之职上卸任,被拔擢为行辕司马,石青不在之时,冀州城各部人马归其辖治。锋锐营转由诸葛羽统带归入西路都督权翼麾下。
战事结束以后,石青遵照“有功者能升迁,追随者有希望,归降者可安心,有才能者得重用。”等等原则,开始进行着眼长远的一系列人事调整。
一路上向和四人交代吩咐,不知不觉间走出七八里。感觉没什么遗漏的地方了,石青勒住马,对四人说道:“诸位请回吧,这段时间好生操练士卒,小心警惕燕国动向。”说着,他摔蹬下了战马。
丁析、荀羡一起应了,勒马回头准备回城,王宁原打算目送石青离开,没想到对方却下了战马,一时便没了主意,不知是该转身回城,还是等石青上马离开后再行目送。正迟疑间,丁析突然纵马跑过来,一把挽住王宁战马缰绳,不由分说抓住就走。
“丁司马,你这是……”
王宁刚刚开口,丁析扭过头,挤眉弄眼地向他身后示意。王宁身不由己地向后看去,但见石青扶着祖凤下了战马,两人手挽着手向路边走去。
王宁暗自骂了自己一声笨蛋,随即猛一磕马腹跟在丁析身后飞快地离开。
繁茂的野草高及人膝,在小腿间缠绕扯袢,两人没有在意脚下,随意地在草坡上漫步。回城的丁析和西去的队伍都已走得远了,衣甲下紧绷如枪的身子软下来,倚在对方有力的臂弯里,任由对方带着自己向前,哪管前方是天涯海角,还是悬崖深渊。
“凤儿。这次我可能会在邺城呆很长一段时间,需要就归顺条件细务和大晋朝廷商量妥当,需要在邺城构建施政各部衙门,需要在各州各郡重新任命刺史太守,还需要制定政令、律法,这些弄下来以后,估计大晋的诰封就会抵达邺城,麻督将会举行称王大典。同时……”
脚步停了下来,石青侧过身子,剽悍雄武和纤细挺拔对面而立,祖凤微微扬起俏脸,平静地凝视着对方的双眸。石青还以深深地凝视,双手顺着祖凤小臂向下摸索,最后终于捉住了一双小手,他用力握一握,缓缓说道:“……。我和麻姑也会成亲。”
纤细挺拔的身子僵立未动,没有任何反应,只俏脸上的血色慢慢褪去,漫天的雪霜浸润而出,不一刻便占据了整张俏脸。
“凤儿。你听我说……”石青语气坦然,只是目光中充满了哀怜。
祖凤身子缩了缩,纤细的身子似乎更加纤细了。她摇了摇头,螓首慢慢垂了下去,下巴抵住前胸之时,她犹自未觉,还在拼命地往下垂。
“凤儿。”石青轻唤一声,双手一探,将祖凤揽近怀里,附耳低声道:“凤儿,那一天我不仅和麻姑成亲,还要和凤儿成亲呢。”
怀中的身子一绷,祖凤撑着石青胸膛将身子撑的稍离一些,随后扬起了脸庞。那张俏脸依然煞白,只是那双黑幽幽的星眸却灿然生光,满是坚强和决绝。
“石青哥哥。别!为了中原的稳定,为了巩固先前的胜果,为了结好麻帅,石青哥哥应该一心一意迎娶麻姑姐姐;不应该为了凤儿而耽搁大事,否则,日后发生什么变故,岂不是置凤儿于祸水之境。作为祖家的儿女,能够一步步实现先祖恢复中原的遗愿,能够跃马挺枪打败一个又一个敌人。这样的日子很好,凤儿很满足,很骄傲,不会再奢求什么,石青哥哥,请万勿以凤儿为念,凤儿是冲阵杀敌的战士,不是负担。”
一席话咬金断玉,掷地有声,石青听到耳中又是骄傲又是心酸。百念杂陈中,他用力搂住对方,喃喃耳语道:“凤儿,你想差了,我娶你不因为别的,只因为我爱你,你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的袍泽,是我的帮手,以后也将是我的妻子。你放心,无论有没有这件事,我都会把中原局势牢牢控制在手,不会让任何人、包括麻督在内,坏我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