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以前曾经是流民,小时候和父母兄弟四处颠沛流浪,那种日子好苦啊,有一顿没一顿的,成天为肚子发愁。就在这时,妾身有幸遇上了大和尚,大和尚不仅给妾身家里房子田地,还给了很多钱财,足够妾身父母一家人吃用不愁……”
说到家人,韩氏的神色终于有了些波动,螓首微微扬起,双眸带着几分思念,她遥望苍穹,喃喃说道:“……就算为了家人,妾身也该报答大和尚。江屠一介奴仆,尚且知道感恩,为忠义不惜身死神灭;妾身虽是女子,却不敢自视轻贱,怎能连奴仆都不如?”
石青一震,呆呆地望着韩氏再也无法出口相劝。如江屠、韩氏这等所为,他可以斥之为不懂大义,斥之为愚笨,同时又不得不佩服他们思想的纯粹。
“多么洁白的缟素啊,鲜血喷洒上去一定很鲜艳、很好看……”轻盈的腰身转了一圈,韩氏轻轻挥了挥长袖,对石青浅浅地笑道:“将军。动手吧,这是命,我不会怪你的。”
“动手?”石青蓦然醒转。
先前石青确实动了杀心,可就算要杀,他也只会想办法制造韩氏“意外”死亡,绝不会毫不顾及麻秋的感受冒冒失失地跑来一刀枭首。但是和韩氏一席话后,他的杀心淡了下来。按照韩氏的说法,她不会谋害麻秋,这样的话让她活下去也无不可。毕竟一个深处宫中的女子对他几乎构不成任何威胁,只需让人盯紧一点就成了。
“石某暂时不会动手,你——好自为之!”作为警告,石青狠狠盯了韩氏一眼,转身出了别野。
罢了,就当替麻秋养个玩物吧……石青不甘地回到东阁.。
瞧见石青进来,麻秋问道:“云重,怎地去了那么久?这一会寡人都喝了十几盏了,汝快快补上。”
“儿臣贪恋宫内景致,多耽搁了一会。”石青笑着向麻秋解释,待坐下后又道:“父王多喝了十几盏,儿臣补二十盏就是了。”
众人谈谈说说,待酒宴结束,刘征等人已经拟定了大致的敬献玉玺仪仗程式。
郗愔想给荀羡争取些时间,言道十二月二十二日乃是黄道吉日,这一天出发最好。石青希望粮船尽早北上,这样赈济事宜可以从容一些。便说十二月十八这一天也不错,利于出行。将启程南下之日定为十二月十八。
郗愔拗不过,只得应了。
申初时分,酒宴散了,郗愔辞别麻秋出了皇宫,在金明门想了一会,遂折向石青的邺城行营,到行营后郗愔向人一打听,有知道的告诉他,荀从事刚刚离开邺城,到豫州、徐州勘察青壮名册去了。
放下这件心事,郗愔又向行营官吏打听款待燕国来使封裕的情况。有知情人说,燕国使者封裕被王亮安置在建安驿。
郗愔道了声谢,随后安步当车,出邺城来到建安驿请见封裕。
“民王府刑曹从事、金乡郗愔特来拜会远方客人。封太守在邺城可还住的习惯?”
“远客?封某不敢当。只怕在邺城人眼中,封某乃是恶客吧。”
封裕不知道郗愔的底细,他正在为石青的耍赖无礼生闷气,见了郗愔就是一通冷嘲热讽,没有一句好话。
“封太守说笑了。呵呵。听说封太守是渤海郡人氏……。”
郗愔也不生气,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瞎扯,觑见侍候的仆佣不在之时,连忙压低声音道:“封太守,皇甫真和谢攸大人确是被民军所劫持。不过……”
趁封裕惊愣之际,郗愔强调道:“……。石青不会承认更不会交还的。你告知燕王知道就可。”
郗愔话音未落,仆夫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他立刻转移话题,向封裕打听塞外的风俗天气。
自此封裕终于明白过来,开始对郗愔改颜相向,热心地和他攀谈起来,两人一来一往,一直聊到黄昏这才分别。
七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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