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青心中有鬼,任她脸皮再厚此时也不禁羞红了脸:“真人,您……您这样说,可愧煞刘青了。”
“有什么可愧的?”张宇初大咧咧把手一摆,扫了众人一眼,道:“你们可知刘小友的师父是谁吗?”
“是谁?”“刘公子的师父是哪位?”名士们都七嘴八舌地问道。
“是三丰子真人!”张宇初牛眼一扫,得意洋洋道。
“三丰子?可是张三丰道长,武当派的创始人?”有人问道。
“对了。这刘小友正是张三丰道长的关门弟子。半月前在黄山我偶尔见刘小友练拳,才识得他的身份。老道大幸,能与小友论道练拳整整五天,可真是受益非浅哪!要不是玄中文洁真白真人大限已至,老道要去送他,刘小友定能助我早得正果。”
“张三丰道长,不是寻不到了吗?先皇在时,派人去寻便觅之不得;今上遣使去找,又屡访不遇。三丰道人今年怕有一百五十高寿了吧?刘公子竟是张三丰道长的关门弟子?”有人叫起来。
“教我拳法的只是一老道长,但却不是张三丰道长。”太极拳确实与张三丰有关,本来认认这个师父也无妨,可以扯扯虎皮作大旗。但听这些人的说法,张三丰竟然是当今红人,连两届皇帝都到处找寻他。寻他干嘛?当然不是因为思念他,而是想从他身上得到不老仙丹。如果这个徒弟承认下来。她自然就成了朱棣逼迫的目标,她的平淡生活就算过到头了。
“嗳,这世上除了三丰子道长,还有谁能教得出那套拳法?刘小友可不能乱怀疑。”张宇初正色道。
刘青也敛容道:“天师你曾见过张三丰道长,你说说三丰道长长什么样?”
张宇初回想了一下:“龟形鹤背,大耳圆目,须髯如戟。”
刘青心里一乐,摇摇头道:“那就真的不是啦。我师父,瘦小的个子,山羊胡子,瘦长脸、小眼睛。”
“真的不是?”张宇初疑惑道。极为失望。他对道法和武功都极为痴迷,很希望能有机会当面请教张三丰。当初看到刘青的拳法,而且知道她很有可能是张三丰的弟子时,老道他真是大喜过望,觉得多年的宿愿马上就可以实现了。谁知道现在刘青却说不是,简直就像大冷天往他头上浇上一盆冷水。
不过古人对师父的态度等同于父母,拜了师就没有不承认师门的道理,所以他也不怀疑刘青的否认,只以为自己想错了。他叹了口气,不禁陷入深思:“这世上还有谁有这样高深的水平,能教出那套拳法呢?”
“既然天师对那套拳法如此推崇,那拳法自是不会一般,必包含无限道法,悟之能让人受益匪浅。在下冒昧,不知能否有幸一观那套拳法?”秦朝琛等人见刘青否认是张三丰的弟子,也很是失望。不过聊胜于无,张天师也不是一般道士,他既说这拳法好,自然也有可取之处,他虽然不懂武功,但对于道法的痴迷,还是让他很是想见识一番。
刘青待要推拒,张宇初却道:“此拳既为道家之人所创,其深含的道法又于世人大有启迪,小友倒不可藏私,演示一遍也无妨。”
本来刘青推拒也只是因为她喜欢低调,倒没有丝毫藏私的意思。此刻见张老道这样说,她也不再多话。当下找了个空旷处,立势而定。
此时正值上午时分,四月的阳光从树冠中透射下来。刘青一双手缓缓扬起,广袖飘飞,衣带随风,状如登临仙人,直欲乘风归去;在那身影之外,意念之中,犹如沉舟侧畔,千帆过尽。始乎于心;那流畅的态势气场,那手足间转动自如的一派了然,于旋转中律动出的百变莫测,无不显现出从一而终、周而复始的哲学理念,看似有形内敛,实则飘渺无限。周遭的树木似听到刘青的招唤,纷纷跟着舞动起来,一瞬间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了这太极漩涡,把一切都吞进去,又吐出来。
自那几日受张宇初指点过后,刘青原先对太极拳理解不到的几处地方,一下子就顿悟了。近来,她练拳时只觉不是自己在练拳,而是拳与她融为了一体,她又与自然融为了一体。练拳时只觉得自己化为了无形,又似乎处处存在,那种感觉,奇妙无比。
一套拳收势,刘青闭目而立,风似乎静了,树似乎更绿了,被拳风一直托在空中旋转飞舞的繁花,缓缓飘扬而落。静立在树下的刘青,身上竟然隐有一层萤光,这光晕从她身上由内而外隐隐散发,映得刘青皎皎如月。
大约有十分钟,没有一人发出任何声音。大家都似乎还沉浸在那天地自然的拳法里,又似乎在领悟那包容一切的自然意蕴,或是被那长江大河般的汹涌澎湃所震撼,更有人为刘青身上的萤光所迷惑……
朱权立在一旁,内心的震撼让他无法自持。他深深凝望着繁花绿树间的刘青,从心中涌上来的渴望,让他急步上前紧紧握住刘青的手,拉着她大步向园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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