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终究都会过去,每天太阳依然升起。
第二天,一晚上不见人影的和尚们不知从哪里晃晃悠悠的冒了出来。梅霖边走边夸张的像只猎犬似的嗅个不停,终于找到了地方,在凌云身上前边后边、左边右边的嗅个不住,边嗅边还夸张的大叫:“好臭啊!”
凌云早就换过了衣裤,那身溅上粪水的衣服早被凌云用剑绞个粉碎,扔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哪里还会有什么臭味,梅霖显而易见的是在羞辱人。
“你……!”凌云右手如钳狠狠的向着梅霖抓去,在碰到了梅霖的脖子时,才想起来自己是对着赵师妹发过誓的,以后绝不再与梅霖打架,急忙变爪为掌,轻轻的沿着梅霖的后背抚了一下。
凌云仿佛感觉的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迅速无比的从自己手上掠过,不禁暗自庆幸自己应变迅速。
凌云脸上堆起了一脸阳光的笑容,大声说道:“梅师弟,起的早啊?”
接着凑近梅霖耳边,悄悄的恶狠狠的说道:“我绝饶不了你!”
“哈哈哈!”梅霖笑的开心极了,也学着凌云的样大声说道,“凌师兄,昨晚睡得好啊?”接着,也是低低的问道:“你奶奶的,老子的大便味道如何?是不是没有尝够啊?”
苗落雪看到两人的身形一起一落、一高一低,不时发出一阵大笑,脸上神色变化剧烈,好奇的上前凑趣道:“喂,你们两个是怎么会事?有什么好笑的?是不是在商量晚上掏粪的事?”
一句话,把梅霖笑的喘不过气来,凌云则脸色铁青,只得陪着干笑,就连跟在梅霖旁边,从来不苟言笑的智刚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这可能是智刚一生之来的第一次笑,笑的十分生涩,却使整个人活了许多。
苗落雪眼睛一亮,走到智刚一边:“小和尚,我救你一命,应当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对不对?”
智刚停住笑,郑重的点点头。
“那么我有事让你做,你是不是应该替我做呢?”苗落雪接着问道。
“正义之事!”智刚简单的说道。
“好,现在我要你告诉我,他们在笑什么,这不算不正义之事吧?”苗落雪一拉智刚的手臂,“走,到那边去说。”
向来冰冷如刚的智刚不知为何,竟然没有拒绝,只是悄悄的离开她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臂。
这时,香姑正从外面走来,脸上一脸的阳光,高声叫道:“乞丐哥哥,早上我们有好吃的了!”背后背着一个竹筐,手里却拿着几条黄鳝,那几条黄鳝在手里一扭一扭的极力挣扎,显然是刚被捉到的。
几缕轻烟袅袅升起,勤快的女弟子们开始张罗着做饭,这些女弟子们劫后余生,显得极为兴奋。大家都是年轻人,立即唧唧喳喳搅成了一团,不一会儿满村都是少女们的笑声,沈小聪连连禁止,却哪里禁止的住。
要想堵住女孩的嘴,那简直比让长江黄河断流还难!
这些女孩子们各展绝技,都拿出自己最好的手艺来整治这桌丰盛的聚餐。苗家女弟子和武当女弟子的菜不用说,自是各有一绝,少林和尚这一边,则由香姑一人为代表,香姑自小在海边渔村长大,从离家开始就是自己做菜,自然也不甘落于人后。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菜摆在了场地上,只把不多的这些男子看的直流口水,女孩子们心细,也做了不少斋饭,留给大和尚们吃,连慧因大师也是一合手掌:“阿弥陀佛,唉,怪不得菩萨说,修心易修口难,世人皆为口福所误!有这样的斋饭美食,这和尚的确难当啊!”
梅霖则是哈哈大笑:“哈哈,哪有那么多臭规矩,老子是修心不修口,大伙都给我使劲吃!”
众人团团围坐在一起,各式菜肴流水一般的端了上来,上来一道,众人大叫一声好。沈小聪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大坛酒来,拍开泥封,立时酒香四溢。凌云鼻子一嗅,连呼好酒,当即也不客气,一大碗酒仰脖倒入肚中,大赞道:“沈师弟,真有你的!”
梅霖也闻着那酒香嘴馋,不禁向沈小聪讨酒喝。凌云却伸手拦住道:“慢,此酒乃名士之酒,不是人人都能喝的,须是真人才能喝。如果你能答上何为真人,就赐你一杯!哈哈!”
凌云一直对昨晚之事念念不忘,心想白天不能武斗,那就文斗。况且凌云素知梅霖在武当山不学无术,故意拿《南华经》里的句子来难他!
岂知梅霖哈哈一阵大笑:“哈哈,这么简单的问题难不倒老子!拿酒来,我喝了酒才能答!”
梅霖站起身子,一大碗酒倒入了嘴里,不断的顺着衣襟流了下来,摸摸嘴唇,郎声背道:“古之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谟士……”几大段文字郎郎背来,竟是一字不差。
只把那些女弟子听的大声叫起好来,苗家女弟子故然听的稀奇,就连月冲宫的女弟子也听的暗加佩服,因为月冲宫的女弟子素来习武弃文,这几大段文字也没有几个人能背的下来,更不用说是背的如此流利了。
香姑更是喜的合不拢嘴,把一碗自己精心制作的黄鳝放在了梅霖的面前,夸奖道:“乞丐哥哥,你真厉害!”
凌云也没想到梅霖竟能背的一字不错,不禁在心内暗惊:“难道我一直低估他了?不可能,看这小子趾高气扬的样子,就准成不了大气候!”
梅霖听到这么多美女的称赞,早乐不可支的不知姓什么好了,大叫道:“再来一碗酒!”
一碗酒下肚,梅霖才感觉出来,自己耳边仿佛少了点什么,仔细一辨别,才觉出原来是少了月姐姐的那冰冷的声音。
“把这菜给月姐姐送去!”梅霖端起香姑精心做成的那碗黄鳝肉说道。
香姑一见自己未出太阳就起来的辛苦竟然这样不被梅霖重视,不禁一阵恼怒,气愤的说道:“这是我做给你吃的,如果不吃就倒了。你那懒惰的月姐姐还没起床呢!”
“你说什么?”梅霖咆哮了一句,才觉出这里的确没有月姐姐那股忧郁的灵息。
“坏了!一大早光顾着对付这死凌云了,把月姐姐的事给忘了!”梅霖心里暗想,然后拼命调集起自己的灵息,探寻着方圆几里的地方。
果然,那股浓重的忧郁的灵息正呆在屋里,梅霖虽然能感觉到月姐姐的灵息,却无法探出此时月姐姐正在干什么,因为自己的灵息一碰到那股忧郁的灵息上,便忍不住想落泪。
梅霖长叹一声,脸上一片悲凄之色,急忙收回了自己的灵息。
众人看到梅霖忽喜忽悲,都被扰了停下了手中的筷子。这时,只见月华轻轻的推开房门走了出来,一阵轻风吹过,她已经来到了面前。
月冲宫的弟子早给她留出了位子,她静静的坐了下来,脸上依然是冷冰冰的,看不到一丝表情的变化。
自她一出来,众人的眼睛都望向了她,她坐下之后,冰冷的眼光扫射一圈,众人连忙把眼光纷纷躲到别处。
几个和尚更是低下头去,低声念起了:“阿弥陀佛!”枯叶和慧因虽没有克意躲避,被她的目光扫过,也感到极不舒服,仿佛自己没穿衣服站在人们面前一般。
梅霖听到了众人没了笑声,不禁坐了下来,大声嚷嚷着:“吃,吃,大家怎么都不吃了?沈师弟,来干一杯!”
沈小聪给他倒上了一碗酒,众人皆默不作声的吃起饭来。
不知为什么,自从月华一坐下,众人便感到这美味的饭菜落到了嘴里都有了一丝苦味,没有一点食趣可言,心头更涌起了一股惆怅。
幸好,月华并没有坐很久,只是随便挑选了几根菜叶放进嘴里,便飘然起身离座回屋了。
月华一回屋,这些人立即又如活过来了一般,大声喧哗调笑起来。
突然一声娇斥传了过来:“什么人?”听声音正是负责警戒守卫的月冲宫的林雯明的声音。
“林师姐什么事?”沈小聪一跃而起,奔了过去,唐晓雪连忙跟着离去,接着凌云、苗落雪纷纷起身赶了过去。梅霖自然也不甘落后,大叫一声:“智刚、死丫头,我们去看看。其余人留在这里!”便向着声音传来处跑去。
到了面前,大家仔细一看,只见一个老乞丐,半倒在地上,一个劲的喊着:“好心的姑娘,快救救我,快救救我!”脸上黑乎乎的,是泥是汗是水,根本分不清,右手用力的捏着左手小臂,颌下的一蓬乱七八糟的白胡子拖在了地上,嘴里不停的嘟囔着,声音极为痛苦。
凌云赶到后,往地上一瞅,愕然道:“陈长老?”急忙上前把他扶了起来。那老丐抬起眼来,仔细的辨认了一下,终于认出了是凌云来,便急急的说道:“我……我知道鬼门的巢穴的在哪。你们……你们快去剿灭他们,为我们丐帮报仇啊!”
说着话,一仰脸用力的捏着左手臂,脸上显出极为痛苦的模样,一滴滴的汗水从脸上滴落下来。
凌云急忙说道:“陈长老,有事慢慢说,你受了什么伤?”
那老丐艰难的说道:“我……我中了噬魂针,已经无药可救了,你们不用管我,快去君山,他们的总巢穴在君山南侧断崖下的猴子洞里,整个君山都布满了我丐帮被他们控制的弟子。唉,可怜我丐帮百年基业,毁于一旦啊!“
说着,那陈长老不禁老泪纵横起来,一口气喘不上来,登时昏了过去。
沈小聪仔细的看了看那老丐的手臂,向着苗落雪说道:“谷主,请你救救他,我们不能让他死!”
苗落雪还未答话,却被冲过来的梅霖抢着说道:“不能救,千万不能救。你奶奶的,这老头是装的,是来骗咱们上当的。大家开动脑子想想,整个丐帮都被控制了,凭什么这个老头能逃出来?这是他们的阴谋诡计!苗谷主,你英明神武,聪慧绝伦,千万要上鬼子的大当!”
苗落雪本来对沈小聪言听计从,此时听了这句话,不禁楞了一下,向着沈小聪看了过去,只见沈小聪诡异的挤了挤眼,说道:“我相信他。谷主,他是丐帮唯一活着的人,他对我们至关重要,一定得救活他!”
“好吧!”苗落雪走上前来,轻轻挽起那老丐的衣袖,仔细的看着他的手臂。
梅霖却恼怒起来:“你……你们……”话还未说完,便被凌云一把捂住了嘴,只剩了模模糊糊的“唔唔”声:“死凌云,你想害老子,你们都上了大当了,不得好死!”
智刚和香姑正想上前抢回梅霖,沈小聪却凑到智刚耳边低语了几句,智刚点点头,又跟香姑说了一声什么,两人便不再动了。
这时,凌云已经拖着梅霖向远处的一间屋里走去,只听着梅霖还在不甘心的“唔唔”着:“死丫头,臭智刚,快来救老子!你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你们也不得好死!”
终于,凌云把梅霖拖进了一间空屋里,一脚踹开房门,把梅霖扔了进去,又一脚踹上了房门,房门还未关上,却被一股极强的掌风,又撞了开来,两个人一前一后挤了进来,才把房门关上。来的人自然是负责保护梅霖的香姑和智刚,两人皆知凌云和梅霖势同水火,要是让他们单独在一块,梅霖不被四分五裂才怪。
梅霖一被松开口,便开始大骂道:“你奶奶的,死凌云,老子好心提醒你们,你为什么不让我说?你们是不是中了鬼子的圈套,活活闷死啊?你说!”
只听凌云“哈哈”一阵大笑,突然厉声说道:“不要以为天下就你一个人聪明,别人都是傻子。天下往往自以为聪明的人才最傻。你以为我们看不出来吗?哼哼,我们一眼就看出这是鬼门的‘苦肉计’,不过我们正好‘将计就计’,彻底消灭此处的鬼门弟子。像你这么大吵大嚷的,大事差点毁在你的手里,你知道不知道?”
“将计就计?”梅霖冷静了下来,“如何将计就计?”
“哈哈,这次你认输了吧!”凌云极为得意的笑道,“那陈长老既能找到这里,那鬼门弟子更是能找到这里。他们没有立即进攻,必是另有图谋。那陈长老说出了他们藏身的地点,无非是想引我们前去,然后把我们困在猴子洞里,好一网打尽。君山并不大,我到君山之时,早就探查过此处的地形,那猴子洞上面是山,下面是湖,的确是个用计的好地方,只可惜他们碰上了我凌云,我要让他们弄巧成拙。我们兵分两路,一路装作中计进行洞中,另一路则在后面埋伏。只要他们以为得手,一现身,我们两路就一起攻击,里应外合,把他们打入洞庭湖喂螃蟹。哈哈,这等妙计岂是你能想到的?”
梅霖仔细的听完,也是“哈哈”一阵大笑,笑的比凌云的声音大多了。
凌云急忙停下,愕然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太白痴,而且是个天才白痴!”梅霖大言不惭的说道,“你以为人家就那么笨?人家可是鬼门,里面的每个人都是鬼精灵、鬼精灵的,人家如果想到你么做,分兵三路,一路封洞,一路做个埋伏圈,一路装着中了你的埋伏,把你的那些伏兵引入鬼子的埋伏圈,我们不就都死定了?”
“胡说!”凌云只被梅霖气的七窍生烟,不是看到智刚和香姑都在旁边,早捂着梅霖的嘴,把他活活闷死了,“我是告诉了你,你才知道的。我不告诉你,你会想到吗?什么叫‘用计’,神不知鬼不觉,才能成计。我的一举一动都让对方知道了,我还用什么计?”
“你这不叫用计,你这叫在拿着我们大家的生命开玩笑!”梅霖不服气的说道。
“任何计谋都有风险,成功了的就是好计。为了消灭鬼门,为民除害,为那些死去的人报仇,冒点风险是值得的。当然,你除外,这次我们用不着你去!”凌云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梅霖在后面大叫:“死凌云,你给我回来!凭什么不让老子去?老子不是人?”转了一圈,梅霖才反映过来:“呸,你奶奶的,你管的着老子吗?老子是少林寺的方丈!”
只听一个声音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正是香姑:“我看你这少林方丈,好象没多少人承认啊?”
“哼,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知道我的厉害!我们再去找他!”梅霖说完,当先走出门去。
计划经过反复的商议,已经定下了,决定采用凌云的“将计就计”,武当月冲宫负责进入猴子洞,而万花谷则负责从外面包围敌人,里应外合,至于和尚们则负责看守船只,守住退路。不过,却还没有立即执行,主要原因是沈小聪小心谨慎,要等派出查探鬼门巢穴的两名苗家女弟子回来后,确实了猴子洞的真实再出发。
谁知,等了一天,那名弟子依然没有回来,人人心里焦急异常,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害怕被那名老丐查觉,虽然那陈长老早被暗中监视了起来。
又过了一天,人人皆感到那两名弟子凶多吉少了。梅霖早沉不住气了,大声嚷嚷道:“你奶奶的,急死人了!你们等什么等,等到黄瓜菜都凉了。死没死,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凌云冷哼一声:“猴子屁股,成不了事!”
“你说什么,死凌云?”梅霖的嘴张的真比猴嘴还大。
沈小聪一见两人又要吵,急忙拦住了:“梅师弟,千万不要着急,也许她们只不过是碰到麻烦了。那两名弟子极为精明,不会有事的。如果再派人出去,她们回来了,岂不是又要走岔了?再说,现在我们也不应当打草惊蛇,破坏了我们的计划!”
沈小聪的话音刚落,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悲呼,屋内众人一听:“出事了!”急忙又一次奔了出去。
只见村边直挺挺的停着两具尸体,正是沈小聪派出去的那两女弟子,两人身上衣衫裸露,到处是伤痕,显然死的惨不堪言。
苗落雪放声大哭,在场之人无不落泪。凌云一拨冷月:“跟他们拼了!”当先大步向外走去,却被沈小聪给拦住了:“凌师兄,且莫冲动,这是鬼门的圈套,他们是故意激怒我们的!”
“沈师弟,你太过于小心了!我们按计划行事,立即出发,就算中了他们的圈套,我们也不会有事,或者他们不在,我们最多的捕个空。沈师弟,你这么婆婆妈妈,如何能成事?要知道兵贵神速,时机稍纵即失!”凌云小声在沈小聪耳边驳斥道。
沈小聪想了一下:“凌师兄,说的也有理,可能是我太多虑了。不过,我还是认为再去打探一下,较为稳妥!”
“要去就去,这么罗嗦干什么?你奶奶的,难道你光在这里想,就能把那些鬼子想死?”插话的却是耳尖的梅霖,“噢,我知道了,你是在想要派谁去合适是吧?得,老子就勉为其难的走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