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一匹马踏破了黎明,沿着宽阔的皇城大道,直奔出临安。
瘦西湖,天神帮。
沈小聪只手支额坐在窗前,外面一水如带,优美胜画的风景,却掩不住沈小聪眼里那浓重的愁绪。
一阵微风吹过,沈小聪打了个寒颤。
他有一种深深的感觉,总觉的现在天神帮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时刻。
有许许多多的事令人生疑,却又让人说不出什么地方生疑,这让人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的担心,才是最大的担心。
“一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沈小聪喃喃自语道。
只可惜自己的占星术尚未精熟。唉,如果换了聪明绝顶的凌师兄一定早已精通了吧!
“扑棱棱”一只信鸽落在了沈小聪面前,沈小聪一楞:“这时候,谁会有信来?难道是儿子有事?”
沈小聪急忙打开来看,上面即无信头,又无落款,只有五个字:“速去观音山!”
“速去观音山?什么事?是谁?”沈小聪有心去找黄毛道长,想了想,还是不去为好。
现在黄毛道长也跟自己生份了许多,再不像从前那样形影不离,随时相见了。
沈小聪略想了想:“现在天神帮已经一统天下,料想也无人能对自己不利了,再说如果是要对付天神帮的话,他应该找天霸不应该找自己!”
沈小聪点齐十名精炼的天神帮弟子,左手执盾、右手执刀,背插飞刀,骑在马上,悄悄离了天神帮总堂,向观音山掩去。
观音山这么大的地方,沈小聪四处张望,此时正是黄昏,四周薄雾蒙蒙,哪里有半个人影?
沈小聪在马上观看了一下四周地形,然后传令道:“每隔五百米留一人,长啸传声,如果有事,急速赶回向黄军师报信!其余的人跟我上山!”
沈小聪缓缓骑马上山,道路越来越是险峻,到后来只得把马留下,步行而上。
四周一片寂静,沈小聪紧紧握着剑柄,小心翼翼,一步三望的向上走去,渐渐走到了那条著名的龙脊处,身边只剩三人。
沈小聪突然把手一立,三人全停了下来,做好了战斗姿势。就在这时,半空中突然一道黑影翻滚而下,明晃晃的长剑已到沈小聪面门。
沈小聪大吃一惊,没想到在这种地方竟会遇到如此高手,幸亏早有准备,长剑一挺,向来剑剑脊搭去,来剑手腕一翻,在沈小聪剑面上一点,一股柔力传至,沈小聪不禁心中一动。
还未等沈小聪来的及反应,那人身形突然借力一个侧翻,犹如鹰击长空,一连三脚重重的踢向三名天神帮弟子,那三人见来势凶猛,已经来不及躲闪,只得挺盾硬挡,只听“哼哼哼”三声闷哼,三人抵挡不住这股大力,纷纷被踹下崖去。
同一时刻,沈小聪背后长啸之声此起彼伏,显然留下的天神帮弟子也已经遇警。
沈小聪自知不敌,身形一矮,洒出满天剑光向上击去,身边急速向后退去,想借机去跟别的弟子汇合。
哪知,那人并不落地,长剑微微划了个半弧,那满天的剑光立即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然后,那人直直的一剑向着沈小聪刺来,直刺就是直刺,简简单单,没有任何后招。
就是这样平平凡凡的一剑,沈小聪却觉的避无可避,只得横剑硬挡,一股至纯至柔的力卸去了沈小聪的抵挡之力,另一股力又重重的击了过来,只把沈小聪击的“蹬蹬蹬”连退四步,已是到了悬崖之边。
沈小聪脚下一滑,差点掉落悬崖,急忙用力稳住,空中的那把长剑却又是一剑刺来。
沈小聪知道自己再也避不开这一剑了,只得把眼一闭,把心一横,手中的长剑平推而出,略尽人事而已。
沈小聪只感到手上一顿,手中剑再也拿捏不住,直飞到了天上,除此之外,却也没有自己想像中的疼痛之感。
不禁慢慢睁开了眼睛,只见那个黑衣人正站在自己面前,背对着自己。
高瘦挺拔的身姿、略显过宽的双肩,这沉静如山的背影曾经是那样的熟悉!
一瞬间,沈小聪不禁泪眼朦胧,有一种想哭的冲动,这种感觉不知已经多少年没有过了。
“凌师兄!”沈小聪再也忍耐不住的叫了出来。
那背影慢慢的转过来,嘴角挂着一丝熟悉的笑意,不是凌云还能有谁?
“凌师兄!”“沈师弟!”
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四只眼睛相对,有多少的情义尽在这不言之中。
兄弟的情啊,比那武当山还要永恒!
一个黑衣人急步奔来:“报,指挥使大人,捉到了九个,一个带伤而逃!”
接着,五十几名黑衣人押着六名天神帮弟子走了过来。
凌云松开了手,对着沈小聪一笑:“沈师弟,我计划的这么周密,还是被你留了一手!”
说话之间,凌云把手一摆,五十几人各挺兵器刺入了那些天神帮弟子的身体,一时之间惨叫之声响成一片,鲜血流了一地。
沈小聪虽然知道凌云这样做是对的,可也是心有不忍,只是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向凌云问道:“凌师兄,这么多年不见,你都到哪里去了?”
那些黑衣人杀了人,立即把天神帮弟子尸体推入了两边山崖中,接着开始打扫现场,不留一点痕迹,动作干净利索,就是天神帮弟子也有所不及。
凌云微微一笑:“沈师弟,如果我猜的没错,你们天神帮的人转眼即至。我们并没有多少时间,这些就留待以后再说吧。此时,无论朝野内外皆到了紧要关头,走对一步便生,走错一步便死。我们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这次用这种方法把你请来,是有事要与你商量!”
凌云停了一下,看沈小聪聚精会神的听着,便继续说道:“听说你们天神帮十一天后要召开庆功大会?”
沈小聪插话道:“本来是定的十一天后召开,不知为何,帮主却突然决定改到明天晚上。这是天神帮最高机密。凌师兄,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是梅师弟告诉你的?”
凌云竖指赞道:“沈师弟,你聪明不减当年,一猜就中!”
知道这件事的除了天神帮指挥堂外没有几人,其余人皆在天神帮内,唯独缺了梅霖,因此沈小聪一下子便猜中了。
“你见过梅师弟?他还好吧?”
凌云听到沈小聪问起梅霖,不禁大笑了一下:“好,好,好极了!”
此时的梅霖正躺在死牢里,呼呼大睡,睡的像头死猪一样。
不知凌云是故意还是忘了,凌云走了,却没有把梅霖双手的锁链再锁在墙上,因此梅霖便能够躺在潮湿的地上睡一觉了。
不知过了多久,梅霖只觉的耳朵一阵剧痛,一下子便被痛醒过来,用手一划拉,手指却碰到了一个毛绒绒的东西,耳中听到“吱吱”一阵尖叫,竟然是一只肥大的老鼠,想是这老鼠也饿昏了头,竟把梅霖的耳朵当成了美味佳肴。
梅霖一下子坐了起来,大骂一声:“你奶奶的,人倒霉了吃什么都塞牙,连死老鼠也来欺负我!”
突然,梅霖的鼻子使劲闻了一下,有一股酒香。梅霖急忙用灵息一探,原来是那狱卒看到了凌云不在,竟然偷酒喝,此时喝的酩酊大醉,正呼呼睡的正香,就连酒葫芦掉在地上,也不自知。
此时,正是将要黎明,正是人们睡的正沉的时候。
梅霖却觉的又有些饿了,不禁使了个移物法,把那酒葫芦移到了自己手中,又从别处移来了几大盆菜,坐在地上大吃大喝起来。
酒足饭饱之后,又想起了自己的小命,用艮天诀一算,原来自己当有此一劫,却是无碍,明天即可释放。
算到这里,梅霖心下大定,原来竟是虚惊一场。
算过之后,心情也舒畅了,眉头也展开了,也不急着出去了。于是,又开始呼呼大睡起来,这一次才是真真正正的睡觉,睡的那个舒服,那个无忧无虑,就不用提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突听耳边传来狱卒的说话声:“我说兄弟,听说今天新皇上要登基了!”
“登基?关老子屁事?再换上十个皇帝,老子这一辈子也得在这里守着这些犯人。先人板板,要比谁蹲监狱的时间最长,我看没一个比的上老子!”
“那是,那是,您是我们的老狱头了!不是,不是,您跟他们这些犯人不一样,犯人在这里是当狗,我们在这里是当人!”
“狗还有出去的一天,这人可就得老死在这里了,先人板板,有事快说,别打扰老子!”
“我说狱头,明天新皇上登基,一定会大赦天下。到时这些犯人说不定就都出去了,咱们是不是给他们做顿好饭哪?说不定,这些人哪一天发达了,会找咱们算帐啊!”
“算帐?老子怕什么?老子还不知能不能活到那一天?你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别来烦老子!”
“好,好,好那我就照您的意思办啦!”
“新皇登基?哈哈,又有好玩的了?老天让老子坐牢,没说不让老子出去玩玩啊?”所谓饱暖思动,梅霖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向老天请了一天假,就要出去遛遛。
两手已经活动,对梅霖来说,要出这死牢易如反掌,当即使出移物法,取得了钥匙,开了自己脚上的锁链,一阵白烟腾起,人已消失不见。
果然是新皇要登基了,此时临安装扮一新,到处一片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各色的在职官人、普通百姓也都打扮一新,犹如过年一样,都拥到街道上来,欢庆新时代的来临。
此时的皇城之中,更是喜气之中透露出忙乱,各色官员来往穿梭,一道道命令不停传下。
皇城守卫士兵一个个也换了一身新装,精神抖擞的警卫着,殿前亲兵更是四处警戒,查看着过往的可疑人员。
梅霖刚在皇城里冒了个头,就被逮住,好一顿盘查,幸好梅霖机灵,随口编了一通瞎话,蒙混过关。
梅霖不敢再在皇城里露面,想了个法,找个偏僻之所,使出驱云术,爬到云朵上,飘飘悠悠的直接向着皇宫飘去。
此时的大内皇宫,新起的禅让台上,文武大臣排列两旁,烈风习习,香烟袅袅,一个老皇帝正在对天叩头,一个身穿龙袍的年轻人则立其身后,正在等待。
老皇帝正是南宋的第一个皇帝宋高宗赵构,而那年轻人即是既将接掌皇位的宋孝宗。
靖康之耻后,北宋灭亡,南宋开始,宋高宗偏居一偶,十二道金牌追回岳飞,杀于风波亭上。
宋高宗在扬州逃跑之时,失去了生育能力,没有后人,而英宗一系后人在靖康之耻中被金兵一网打尽。
宋高宗只得准备把皇位传于开国皇帝宋太祖的后人。于是,宋高宗从太祖后人中挑选,最后只剩了一胖一瘦两个小孩,胖者名仁宗,瘦者名伯宗。
两个小孩站在大殿之上,一开始宋高宗比较喜欢胖者仁宗。这时,大殿之上,却突然不知从何处钻出了一只黑猫,瘦孩伯宗未动,那胖孩仁宗却上前用脚踢猫,于是宋高宗对其不喜,便把伯宗留在宫中,改名为赵昚。
赵昚长在宫二十年,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被封为建安郡王,却一直未确立太子的身份,一方面是因为宋高宗还抱有自己生儿子的幻想,再一方面是秦桧的百般阻挠,还有一方面就是高宗的生母韦太后不喜欢赵昚,而是喜欢另一个养在宫中的赵琢。
宋高宗身体越来越差,再加上朝廷之中,主战派和主和派两派斗争越来越是激烈,到了后来,只要高宗一上朝,两派便公然在大殿之上辩论不止,搅的高宗头大如斗,越来越对政务感到厌烦,不禁想早一日传位下去,解脱出来。
韦太后及秦栓死去以后,高宗便开始准备此事,针对宫中立赵昚,还是立赵琢的争议,高宗想了个办法,给每人送去了十个美女。
过了一个月,把十人召回,发现送给赵琢的十人全非完璧,而送给赵昚的十人却完好无损,于是宫中之人再无异议,赵昚便被立为太子。
宋高宗却不知道,赵昚有一个好老师,名叫史浩。这一切,全是赵昚听了其老师的建议。
当然,这里面也有赵昚个人的努力,赵昚经受了千般考验,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赵昚立在老皇帝身后,看着天上慢慢飘过来的一片浮云,眼中闪出踌躇满志的光芒。
“不,我不能这么做!”一向沉稳的沈小聪痛苦的抱住了头,竟然失声抽咽起来。
凌云用手轻轻拍拍沈小聪的肩膀,安慰似的说道:“我理解你,男人啊!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已。你可记的‘杀小鬼,灭天神,忍辱负重,还我武林’,这四句话?为了整个武林,为了千千万万的武林中人,为了整个江湖的自由,这件事非你不可!去吧,去吧,再迟了恐怕就来不及了!”
沈小聪擦了擦眼泪,最后看了这亲如兄长的凌师兄一眼,转过身向山下走去。
腿如铅重,一步一步,沈小聪竟不知是如何走回天神帮的。
天神帮同样也是一派忙碌的景象,庆功大会临时改到了明天,一切却还未准备就绪,看来这又是一个忙碌的日子。
一名队长看到沈小聪如游魂一样的走了过来,急忙迎上前来:“沈大哥,你没事吧?南宫大哥听说你出了事,已经带人接应你去了,你没有碰到吗?”
沈小聪摇了摇头,看了那名队长一眼,清醒了一下,才说道:“我没事,我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袭击了,我逃了回来,可惜兄弟们都死了!”
“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在咱们天神帮眼皮底下捣乱?以沈大哥的武功,难道还拿不下他们吗?”
“说来惭愧,那些人皆非庸手,我怀疑咱们天神帮里有人叛变,”沈小聪说到这里,有意无意的看了那名队长一眼,那名队长吓的打个哆嗦,幸好沈小聪移开了目光,接着问道,“黄军师在哪?”
那队人巴不得沈小聪快离开,急忙说道:“在他屋里!”
沈小聪点点头,说道:“要仔细戒备!”说完,便向黄毛道长的房间走去。
黄毛道长喜静,屋间在最里头的一个曲折处,沈小聪转弯抹脚的到了黄毛道长门前,停住了,静静的听了一下四周的声音,只觉的这里静的可怕,只听到自己的心“扑通扑通”跳的厉害。
黄毛道长一直忙于布置庆功大会的事,为何今天有空在屋?
沈小聪正这样想着,“扑棱棱”一只水鸟自水中飞起,把沈小聪吓了一大跳。
也把沈小聪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沈小聪又站在门前,定了定神,才举起手,轻轻的敲起了门“咚咚咚”、“咚咚咚”。
静了一会儿,才传来黄毛道长那独特的嘶哑的嗓音:“门没关,进来吧!”
“吱呀”沈小聪推开门,缓步走了进去。第一感觉是这屋里实在是太静了,静的有点不同寻常。
阳光透过窗棱洒在了坐在床上的黄毛道长的身上,黄毛道长的背是那样的挺直,又是那样的单薄。
沈小聪有一瞬间突然觉的黄毛道长是那样的孤单,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可怜。
黄毛道长的肩头突然轻微的动了一下,慢慢的转过身来,当黄毛道长的眼角扫到沈小聪的面庞,突然一脸的悲伤。
“唉,”黄毛道长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沙哑着说道,“我知道有今天,却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你!”
一句话,沈小聪的眼睛突然湿润了,几乎想跪了下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数百朝臣齐齐的跪在地上,山呼万岁。
刚刚坐上龙椅的赵昚志得意满的微抬右手:“众爱卿平身!”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臣齐声大叫,连老的快没牙的大臣也拼命的喊着,生怕新上任的皇上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一怒之下,要了自己的乌纱帽。
“朕今天能登大宝,全仗太上皇教育有方,再次就是众爱卿的鼎立配合。从今天起,众爱卿要齐心协力,为强盛我大宋山河,洒下一片热血!”
“谨记皇上教诲!”众大臣再一次跪了下去。
“众爱卿平身,今天是个欢庆的日子,人人皆有封赏。传诣下去,凡在押囚犯一率免刑,朕要大赦天下,让远疆之民亦能感到朕的仁慈!”
“皇上圣明,皇上对黎民真称的上是皇恩浩荡!”一时间,下面众臣立即颂声如潮,各展神通的大称大赞起来。
这些饱学之士满腹的经书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只苦了那些笨拙的武将,干着急嘴里却说不出来。
在这颂歌如潮声中,竟连天上也传来了大吹法螺之声,只是这声音太少,被掩没了,没有听到新皇上的耳中去。
只见新皇头顶上的那片云彩晃来晃去,就像是个高兴的跳舞的小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