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荒原镖客惊鸣镝 月夜佳人响佩环(1 / 2)

韩佩英身受挟持,镖队的人看不出来,那两个老苍头则当然是知道的,这一惊非同小可,明知不敌,无暇思索,也要扑上去阻拦了。

周凤站在车前,噗哧笑道:“我的小姐请客,可没有请你们啊!”奚玉瑾已在车上坐定,珠帘未放,叫道:“小凤让开!”衣袖轻轻往外一拂,说道:“展大叔、陆大叔,你们要到百花谷,我当然是欢迎的。但这可祖先问过你家小姐。”这两个老苍头本来是采取冲刺的态势跑步,突然间觉得一股无形的潜力向他们推来,虽然不至于给推得踉跄倒退,却也不由得身形连晃,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就像碰着了一堵墙壁一般。两个老苍头嗒然若丧,不得不停了脚步。

韩佩瑛说道:“奚姐姐盛情难却,我到她家里住几天。你们回去吧,不必跟来了。”韩佩瑛是不得不如此说,那两个老苍头也不碍不应了一个“是”字,双双退下。

镖队的人职责攸关,见这骡车要走,都着了急,孟霆一马当先,连忙跑过去叫道:“奚姑娘,你可得给我们一个交代。”

奚玉瑾格格一笑,说道:“总镖头,你不必着慌,你们是给韩家保镖的,如今就当是我接手保这支镖好啦。不过,我也不是抢你们的生意……”说至此处,玉手一扬,一枝短箭射了出来,孟霆听风辨器,知道这枝短箭射出的劲道不大,显见对方并无恶意。孟霆绷紧的心情放松,将短箭接了下来,入手清凉,仔细看时,却原来是一枝碧绿色的玉箭,箭杆上雕有一个小小的“奚”字。

奚玉瑾棱下去说道:“你把这枝箭拿回去给我的韩伯怕看,就算是交了差了。我敢担保,他该付的保金,一定照付。佩瑾,你的爹爹绝不会吝惜那一千两金子的,是不是?”

韩佩瑛道:“我们虽然家道贫寒,一千两金子却还出得起。孟总镖头,多谢你们送了我几千里路,你回去就照奚姐姐的交代回复我的爹爹,爹爹绝不会怪责你的。”

孟霆虽然不知觉她们的话是否兑现,但三面言明,有了交代,也总算是给了他们虎威镖局的面子了。孟霆情知要阻拦也阻拦不来,也只好让她们去了。

周凤跨上奚玉瑾那匹小红马,牵着一匹空骑,跟在骤车后面,扬手笑道:“展大叔,陆大叔,孟总镖头,再见啦。你们的小姐我们会好好看待的,两位大叔回去尽可请韩伯伯放心。”

骡车走后,那两个老苍头道:“总镖头,请借我们两匹坐骑。”孟霆怔了一怔,说道:“你们不和我们一道回去么?”

那两个老苍头说道:“小姐给人家抢去,我们还有什么面目回去见主人?”孟霆道:“那么两位打算如何?”瘦苍头展一环恨恨说道:“我们虽然打不过那丫头,也绝不能丢了主人的面子。

俗语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丫头虽然厉害,也不见得就没人胜得过她,百花谷即使是龙潭虎穴,我们也是决意去闯它一闯的了。”言下之意,自是要去邀请能人,到百花谷夺回他们的小姐。

孟霆说道:“我们虽然本领不济,也可以给两位跑一跑腿。”胖苍头陆鸿说道:“总镖头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事已如斯,恕我直言,这件事你们也是插不了手的了。你们已经尽了责,敝主人绝不会怪你的,你们还是早早回去吧。”这两个老苍头选了两匹坐骑,说完了话,马上就走。

孟霆顿足长叹,心里想道:“我哪还有脸皮去收那一千两金子,回转洛阳,把镖局歇了,从此做一个隐姓埋名的闲散之人吧。”徐子嘉一岐一拐地走过来道:“总镖头,咱们是——”孟霆挥一挥乎,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把镖旗收起来,回去吧!”

抬头望时,那辆骡车早已走得不见了。

按下镖队的人不表。且说韩佩瑛被迫上了骡车之后,不由得又是惊惶,又是气愤,许久许久,都没有说话。

奚玉瑾噗哧一笑,轻轻的给韩佩瑛理好乱发,说道:“好妹子,你生我的气啦!”听她说话,温柔体贴,就好似从前相处一般。

韩佩瑛说道:“我怎敢生姐姐的气?嗯,三年不见,姐姐的武功是大大长进了,我应该给姐姐贺喜。”

奚玉瑾笑道:“原来你是为了我破了你的独门点穴手法,心里很不舒服,是么?告诉你老实话吧,我这全是取巧。那一年我在你的家里和你研讨武功,早已对你的独门点穴手法特别留意,所以我是以有备攻你无备,这才侥幸胜你一招的。你若是病好了,我未必是你的对手。不过,我也不希望今后咱们还会交手了。咱们毕竟是好姐妹,是不?好妹子,你别怪我,我绝不是想欺负你的,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到了百花谷你就明白了。”

韩佩瑛心想;“原来她早已料到有今日之事,预先偷学了我的独门功夫。”心里恨他狡诈,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睬奚玉瑾。

奚玉瑾轻轻说道:“对啦,佩瑛,你身子不太舒服,还是好好睡一觉吧。”韩佩瑛感觉得到奚玉瑾的衣抽从她脸上拂过,一缕幽香,沁入鼻观,叫她说不出来的舒服,韩佩瑛想叫叫不出来,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韩佩瑛悠悠醒了过来,张眼一看,只见红烛高烧,炉香袅袅,床雕飞凤,帐绣幡龙,原来是置身在一间华丽的绣唐中了。

韩佩瑛醒来之后,只觉气健神清、宿疾爽然若失。这几天她病势加重,气喘心跳,本来是不能运用内功了的,如今试一试吐纳的功夫,只觉精力弥漫,内息绵绵不绝,运气三转,气达重关,竟是畅通无阻,丝毫没有头晕眼花的现象。韩佩瑛好生诧异,心里想道,“怎的我睡了一觉,病都好了?”

妆台上有一面磨得亮晶晶的铜镜,韩佩瑛对镜流妆,镜中映出她清丽的姿容,端的是“芙蓉如面柳如眉!”韩佩瑛对镜凝眸不禁痴了。少女都是爱美的,但韩佩瑛之所以如痴似呆,倒不是完全出于自我陶醉的爱美心情,而是因为她在镜于里看到“失去的自己”,那是她没有生病之前的自己,镜中的少女神采飞扬,憔悴的颜色已是完全看不见了。

桌子上烧有一炉桓香,檀香有宁神的功效,韩佩瑛吸了几口香气,把乱麻似的心情宁静下来,想道:“难道是奚姐姐在我不知不觉之中给我医好了病?”又想道:“这间房不知是奚姐姐的卧房还是她特别给我布置的?但不管怎样,看来她对我倒不像是不怀好意了。”

韩佩瑛眼光一瞥,梳妆台上方的墙壁挂有一张条幅,上面写着一首词,韩佩瑛认得是奚玉瑾的字迹,词道:“淮左名都,竹西佳处,解鞍少驻初程。过春风十里,尽养麦青青。自胡马窥江去后,废池乔木,犹厌言兵。渐黄昏,清角吹寒,都在空城。

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

韩佩瑛轻轻念了一遍,不觉一片茫然,心中只是想道:“奚姐姐为什么特别喜欢姜白石这一首词?她书写这一首词,挂在当眼之处,是不是就为了留给我看的呢?”

原来这首词是南宋词人姜白石填的《扬州慢》(词牌名),是姜白石的自度曲,慨叹战乱之后扬州的荒凉。词前有一小序:“淳熙丙申至日,予过维扬。夜雪初雾,养麦弥望。入其城则四顾萧条,寒水自碧。暮色渐起,戍角悲吟。予怀沧然,感慨今昔,因自度此曲。千岩老人以为有黍离之悲也。”

南宋词人怆怀家国,拿战乱之后的荒凉作题材的甚是平常,这首《扬州慢》虽然是同一类同中的出类拔萃之作,按说也不应使得韩佩瑛特别陀异,但引起韩佩瑛异样的感觉的却是因为这首词的背景乃是扬州。她的未婚夫谷啸风正是家住扬州竹西路的。而且这首词除了感怀战乱荒凉之外,还隐约的写了一段爱情的故事,词人在扬州有一个旧好,重来寻觅,已是如梦如烟,“纵豆蔻词工,青楼梦好,难赋深情”了。韩佩瑛不由得心念一动,暗自思量,“她特地写这首词,莫非是与谷郎有关?”

韩佩瑛又再想道:“杜郎俊赏,算而今重到须惊。这“杜郎”又是指谁呢?若说是比拟谷郎吧,却又不像。谷郎本来就是家住扬州的,有何“重到须惊”?再说,这一首词乃是感旧怀人缠绵诽憎的哀怨之词。奚姐姐写下这一首词留给我看,而我却是就要和谷郎成婚的,虽说我不忌讳,她也不该这样大杀风景。”

韩佩瑛疑团满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自慰自解,哑然失笑,想道:“也许奚姐姐根本就是并无寄托,只是我自作聪明而已。她兴之所至,随便的写下这一首词,我却来给她猜哑谜了。”

韩佩瑛等了许久,不见有人进来,故意咳嗽两声,外面也没丫头答应。韩佩瑛心里有气,想道:“奚玉瑾嘴巴说得这样亲热,却又不来理我。好,她不来难道我就不会找她吗?”

韩佩瑛急于揭开的哑谜,还是关于她的未婚夫之事,奚玉瑾曾说过她已经把谷啸风“请”来了,只要韩佩瑛到了百花谷就可以和谷啸风会面的,如今韩佩瑛就是想要知道此事是真是假。

可是韩佩瑛毕竟是个“准新娘”的身份,倘若径直地跑去向人家讨未婚夫,又伯惹人笑话。但若果不去,闷坐房中,也是无聊。

韩佩瑛心想:“现在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打开窗子一看,只见月在天心,清辉如水。窗外是个大花园,园子里静省悄的也看不见有人。

韩佩瑛开了房门,走进花园。园中处处都有奇花异草,有许多花草,韩佩瑛连名字也不知道。花木竹石,依着地形布置,构成假山、幽径,中间又点缀有亭台楼阁,端的是美妙清雅,有如图画。韩佩瑛禁不住欢喜赞叹:“怪不得奚姐姐说她的百花谷是世外桃源,只是这座花园,就不亚于神仙洞府了。”

园中景色虽美,可惜韩佩瑛心事重重,却是不能把全副心神用来欣赏美景,她走了一会,又自想道:“我如今功力已经恢复,此地又没看守,我不如逃出去到扬州亲自查个水落石出。不过,现在还没见着奚玉瑾,一走了之、又似乎不大妥当。”韩佩瑛想了又想,仍是踌躇莫决。

韩佩瑛怀着满腔心事,穿过回廊,绕过假山,忽地眼睛一亮,原来面前是个荷塘。月色澄明,荷塘泛影,田田荷叶,朵朵莲花,翠盖红裳,景色佳绝。

韩佩瑛给这荷塘夜色迷住了,不知不觉的抛开了心事,临流照影。忽然看见水中多了一个影子,是个男人的影子。

韩佩瑛吃了一惊,回头看时,只见一个白衣少年正在她的背后,倚着花树,含笑看她。

韩佩瑛呆了一呆,蓦地变了面色,喝道:“你是谁?”

原来她最初还以为是谷啸风偷来会她,待到看得清楚了,才发觉是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男子。

她和谷啸风是自小订婚的,订婚那年她才三岁。那年谷啸风的父亲谷若虚作客洛阳,就住在她的家里。谷啸风比她大工岁,已经是开始练“童子功”的八岁大的孩子了。谷若虚十分疼爱这个孩子,到什么地方都把孩子带在身边。

韩佩瑛的父亲韩大维和谷若虚是老朋友,彼此都很欣赏对方的子女,就这样给他们订下了婚事。韩佩瑛只有三岁,还未懂事,对于订婚,只是觉得好玩而已,对谷啸风并未留下印象。

谷家父子回去之前,由于路途遥远,两家很少往来。十年当中,只有韩大维去过一次扬州,韩佩瑛一来因为年纪小,二来因为是未过门的小姐身份,自是不便跟她父亲同去。

韩佩瑛再见到谷啸凤的时候,她已经是十四岁了。那次谷啸风是来报丧的,他的父亲谷若虚已经在原籍逝世。

韩大维听得老朋友逝世的消息,很是伤心,不免也谈起了他们的婚事。谷啸风推说年纪还小.二来他要按照古礼服三年之孝,不便接个“童养媳”过门。韩大维也是有点舍不得这样小的女儿离开他,终于同意了谷啸风的意见,待他三年脱孝之后,再来迎亲。不料自此之后,时局日非,兵荒马乱,南北阻隔。谷啸风不能来迎亲,韩大维又因遭了一次意外,得了一个内伤的病,武功虽然未失,行动已是不便,因此也不能亲自送女儿去完婚。

于是一个三年又一个三年,终于拖到了今年,韩佩瑛二十岁了,她的父亲才决定由虎威镖局“护送”她到扬州完婚。

那次谷啸风到她家报丧,韩佩瑛害羞,不敢出去和未婚夫见面,但也在帘后愉偷的看过,这次当然是和三岁的时候不同,未婚夫的面貌已经是深印她的脑海。她见未婚夫长得英俊,心里也曾暗暗喜欢。

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男子,和谷啸风差不多一样年纪,相貌也很英俊。所以韩佩瑛骤眼看时,还以为是谷啸风,再看了看,才知不是。这一下韩佩瑛当然是不免大吃一惊,连忙喝问。

白衣少年微笑道:“韩小姐别慌,玉瑾是我妹子。我是她哥哥玉帆。”

韩佩瑛隐约记得奚玉瑾似乎提过她有一个哥哥,当下紧张的心情稍稍松了一些,但仍然板着脸道:“这么晚了,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句话说出口,方始觉得有点不妥。这是他的家里,他到自己的花园来玩,有何不可?话已出口,难以收回,韩佩瑛感到自己理亏,不禁窘得面都红了。

好在奚玉帆却似毫不介意,微微一笑,淡淡说道:“今晚月色很好……”韩佩瑛碰着他带着笑意的目光,不觉又是心头一跳,暗自寻思:“这人说话好奇怪,答非所问,不知他是什么意思?”

奚玉帆似笑非笑的瞅着她,接下去说道:“我想在月光下睡莲一定更美,我想来看看睡莲。听得这边似有佩环声响,我还以为是玉瑾呢,想不到却是韩姑娘。我冒昧走来,惊动韩姑娘了。嗯,韩姑娘,你别见怪。”

韩佩瑛双颊微泛红晕,低声说道:“没什么。”

奚玉帆笑道:“原来韩姑娘也有这样雅兴,来看睡莲。”言语间已似把韩佩瑛引为知己。

韩佩瑛有点着恼,脸上更似抹了一抹胭脂,但人家是好意和她说话,她也只好淡淡说道:“我不过随便出来走走。我回去啦。”

奚玉帆轻轻跟了上来,说道:“这花园你没来过吧,也还值得看看。嗯,韩姑娘,听说你身体不大舒服,现在可全好了?”

韩佩瑛道:“只是一点小小的毛病,多谢你的关心,现在已经好了。”

奚玉帆道:“好,那就好了。舍妹很是担心,还怕你不会这样快好呢。她本来要我早点过来问候你的,我怕你还没睡醒。”

韩佩瑾怔了一怔,心想:“原来果然是奚玉瑾给我医好的。

但为何她自己不来,却要她哥哥来‘问候’我。哼,真是岂有此理!”

奚玉帆似笑非笑的接下去又道:“韩姑娘,你患的这个病有一年多了吧?朱九穆的修罗阴煞功甚是厉害,恐怕也不能算是小小的毛病了!”

此言一出,韩佩瑛大吃一惊:“原来他们连我受的是什么伤都知道了!”

奚玉帆说的这个朱九穆,正是韩佩瑛父亲韩大维的大仇家。

八大前,就是韩大维从扬州探访谷若虚回来的那一部,韩大维在途中遇上了这个大仇家,给他的修罗阴煞功伤了下盘,双膝的关节受了阴寒之气,从此跳跃不灵,只能勉强的一步步行走,像绅士般的踱看方步。旁人看不出来,韩佩瑛则是明白:她父亲的武功已是等于废了一半。那次韩大维回来,还没有告诉女儿他这个大仇家的名字。

一晃过了七年,七年中韩大维对女儿勤加督促,韩佩瑛终于练成了一套上乘的刺穴剑法,这套剑法以快、狠、准见长,能在一招之内刺敌人七处穴道。韩大维要女儿苦练这套“惊神剑法”,为的就是要防备这大仇家再来。果然到了去年春初,这个朱九穆上门来了。

韩佩瑛想起那天的恶斗,心中犹有余悸。

她父亲盘膝坐地上,朱九穆猛如怒狮,捷似猿猴,一进门来,便即连番猛扑,手脚起处,全带劲风。韩佩瑛躲在房内,兀自觉得窗摇屋动,冷气侵肤,奇寒难耐,这间房和客厅相连,四壁都嵌有高逾人头的大镜,有光线从四面窗户透进来,不必打开房门,客厅里的一举一动,从镜子里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

朱九穆绕着她爹爹的身子疾转,越转越急,陡然间一掌击下,她爹爹倒了下去,韩佩瑛倏地便跳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向朱九穆奇袭!

这是她父亲预先教她准备好的,朱九穆这一招杀手,早已在她父亲意料之中。韩大维以“鹤膊手”诱他发出这招,“鹤膊手”善能消解敌势,但仍是抵御不了对方的修罗阴煞功,因而势必跌倒。但朱九穆俯身击下之时,肩后也势必露出“空门”。

韩佩瑛苦练了七年的剑术,为的就是这一瞬间的出击!

两父女配合得妙到毫巅,韩佩瑛闪电般的一剑刺出,朱九穆大吼一声,反手一掌,韩佩瑛早已跳开,掌风剑影之中,只见朱九穆狂冲出去,转眼之间,他那怒吼之声已像是从很远很远地方传来一样,耳鼓还是翁翁作响,但已细不可闻了。

她父亲坐了起来,喘着气笑道:“可惜,可惜!”

韩佩瑛问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这一剑只是刺着他的三处穴道,不过加上了我的一掌,也足以令他三年之内,无法恢复武功了,嘿,嘿,八年前我受他一掌之仇,虽未全报,也算得是出了口气了。”韩大维说。

韩大维又说:“朱九穆本来是不会和小一辈动手的,但你刺了他这一剑,三年之后,却不能不提防他来向你报复。所以,你必须要在今年出嫁了。”

韩佩瑛已经有二十岁,按照当时习俗,早已到了出嫁年龄,但听得她爹爹这样说,当然仍是免不了要问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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