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过来的时候眨了眨眼,看了看周围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所在,茫然了片刻,才记起了那些事情。
外面天色已经亮了,原来,又过了一夜。
时间从脚缝中溜走的很快,闭了眼再睁开,就已是一个昼夜;时间又环绕着她的身体一圈又一圈像打了个死结,用力睁大眼睛,也望不到边际。
被子很软,和她的皮毛一样,是雪的颜色,很干净,埋进去,有外面那个人的味道。作为一个二十**岁年纪独居的男子,谭夏有着轻微的洁癖,难得的勤快,将自己的家居打理的很好。
当她变回狐狸的时候,身体没有人那么大,睡在宽大松软的床上,翻了一个身,就像陷入了温暖的海洋,每一寸皮毛都妥贴的包裹,让她眷眷留恋,不肯起身,有些觉得,就这样溺毙在这样的温暖里,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空气里飘来淡淡的香味。
雪儿跳下了床,熟门熟路的往外走,就算过了这么久,一切还都是从前模样啊!
她这样感慨着,然后,在转角处一头撞在摆在墙边的鞋架上。
厨房里围着围裙做早餐的男人爆笑出声,转过头来,凤眼眸闪着光芒,亮亮的像天上的星辰,道,“前些天收拾东西,心血来潮,将鞋架移了个位。”
雪儿以杀人的眸光瞪着前方那个头发长长的人。身子没有多少痛,但身为雪狐狸的自尊跌的一塌糊涂。这世上有见过哪知素以灵巧见称的雪狐狸在一间小小的人间屋子里走路撞到东西的么?她敢发誓,她绝对是上天入地古往今来的第一只。
“吱。”你在做什么?
“煎蛋。”眉目不动的男人将平锅底里的蛋翻转了一面,已经呈现出金黄色泽,滋滋作响。
“吱吱吱吱。”要焦了要焦了。
空气中弥漫出了烧焦的味道。
“哎呀。”谭夏手忙脚乱的抢救,将火关掉,取起锅,将其中的两个略有些焦的蛋放入置在一边的青花盘中。“就是跟你说话,没注意一会子就焦了。真是可惜。”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明明是你自己手艺不好,不要归到人家身上来。还说呢,就只会一个煎蛋,蛋炒饭,青椒炒蛋,炖蛋,尽围着个蛋打转,莫非你前世被臭鸡蛋砸到了,今生吃蛋泄愤?
“这不是……”谭夏的面色有些尴尬,“我是男人,你见过除厨师外哪个男人厨艺好的么?不是每个人都有品香坊那个姓秦的小丫头那么个好手艺的,有的给你吃就不错了,你就将就着用吧。”
也不是啊,听他提起秦绢,雪儿的眸微微一黯,慢慢岔道,“那个叫陌香的人,手艺就不错。”
“陌香?”谭夏笑的玩味,神情奇异,“他可不是一般的人啊,不作数。”
“哼。”她撇开脸。
谭夏耸了耸肩,将煮好的粥端出来,盛了一碗,连同其中那个看起来状况比较好些的煎蛋端到了她的面前,拍拍她的头,笑道,“你也睡了好久,肯定饿了,吃吧。”
她眨了眨眼,经他提醒,这才觉得,自己有多么饥饿,肚子也应景的咕噜噜轻轻响了一声。她脸一热,偷偷的觑着谭夏。见他微微抿唇,却是故作没有听见,分外的体贴。
一个人想对你好的时候,能够对你很好很好。而她,并不想去细想其中的根由。轻轻的尝了一口,微微皱眉,她的胃口早就被秦绢养刁,如今再尝谭夏的粗制滥造,就觉得不够醇,不够火候,有些不习惯了。
“吱吱吱。”你就不能加点荤腥么?
要狐狸吃素,有点强狐所难。
“你从前没那么难养的啊?”谭夏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虽然选择了继承我妈的衣钵,以当中医大夫为生。但我毕竟是道门世家后代,虔诚一点,少碰荤腥还是能做就做的。”
那是因为那时刚进入人世,不懂事,才被你当作素食狐狸养了一年。她拿眼斜他,毕竟真的是很饿了,也就不嫌弃了,三口两口喝了个精光。满意的拍了拍爪子,跳起身优雅的走开。
早晨的中医馆很冷清,在现代社会,中医渐渐式微,早就少有人信了。谭夏又年轻,要的价是不合常理的贵,除了熟人和第一次走进来的病人,生意并不算好,所以有大把大把的时间可以荒废。
谭夏拿起今日的北京晚报,坐在柜台里慢慢的观看。她在中医馆里上窜下跳,惟其不知除了如此,还能做什么。若停下来,又怕胡思乱想,干脆就毫无章法的乱来,边窜边观察着谭夏的反应,见他额边青筋隐现,有些得意。终于,谭夏啪的一声放下报纸,道,“长颐,过来。”
“你又不是真的是猫。”他恶狠狠的道,将她抱起,扣在怀中,继续看报。
看她还怎么动。
她挣扎了一下,没有再继续。
天气很清,阳光很好,适合睡觉的天气,昏昏欲睡。
不行,你是狐狸,不是猪,她训斥自己道。可是,上下眼皮还是经不住打架。就在要臣服于睡意的时候,门外传来了熟悉的汽车喇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