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儿早就从邹龙的嘴里听说过魏无涯的大名,知道他是胡义身边的亲信之一。
胡义出巡九边后,几年内倒有大半时间长驻在大同,也不知是他使了什么法子还是宪宗的默认,大同府的一应军政竟然都由他这巡边太监主理,而大同知府和总兵却都被闲置了起来,当起了翰林官闲官的意思。这二人手中权力被夺却毫无怨言,从未向朝廷上过奏表。提出过什么不满,就连就藩大同的代王在给宪宗的家信中也对这位年纪轻轻的巡边太监表示出了莫大的佩服,指其为当世三宝太监。要宪宗好生重用之,千万不能被小人蒙蔽,而对其产生猜忌,自毁长城。据宫中内侍传出来的消息,宪宗看了代王的家信后,呵呵一笑,也未回信,自此再无下文,只不过那胡义的地位却是如铁打般无人可动,去年内阁请撤西厂也未被宪宗采纳。宫中也有传言说万贵妃曾对宪宗说过一句话“内庭出去之人,试问天下,何人能如胡义般英雄了得。”
而咎胡义处理大可二人卜政务的便是这魏无涯。因为他当年只不过是一书犬正才。所以只是以从五品参军之职主理政务,没能实授大同同知,不过此却不影响其“九边第一谋士”的称呼,更有甚者,很多人暗地里称为他大同布政使。何为布政使?各省主理政务的主官,仅次于巡抚,这魏无涯被人暗地里称为布政使,可见其手中权力有多大。
只不过九儿却没想到哥哥手下的第一谋士竟然会是一个委琐不堪,跟个戏子般一样的人物,这与他想象中的一代军师魏无涯的光辉形象一点也不符合,也跟他在史记上看来的那些诸如张良萧何、长孙无忌、刘基等人也相差甚远。但这些诧异也只是在他脑里快速闪了一下而已,当下就很是恭敬行半礼道:“魏先生千里迢迢从大同来到京城,在此受小王一拜!”
“不敢当,不敢当,卑职奉令行事,殿下切不可行此大礼,卑职实不敢当!”
魏无涯嘴上说着,身子却是避都不避,结结实实的受了九儿这半礼,神色也是老气横秋的很,仿佛太子殿下就应该拜他一下才是。而一旁同来的几人也不以为奇,部龙和曾启更是不敢指责什么,倒把那小太监吓得不轻,心道这人也太不知好歹了。
待九儿行完半礼后,曾启才指着那三名劲装青年最左边的一位说道:“殿下,这位是大同虎字营的游击齐宝山,以千人夜袭毛里孩金帐的便是他了。”
九儿一听之下,马上动容道:“噢,原来你就是胡公公奏报上那个死囚齐宝山!果然英雄了得!你昔日犯下王法,虽应受死,但你尔今能报效朝廷,为朝廷立下汗马之劳,朝廷也定不计前嫌,不负于你,望你今后在胡公公帐下能一如继往杀敌报国,守护我大明万里江山!”
齐宝山的表情似是永远没有变化般,待九儿说完后才一丝不变冷冷道:“末将是早就将死之人,若不是胡公公提携,末将也不会有今日,末将所做一切只是感于公公大义,却无报效朝廷之意。至于大明的万里江山,更不是末将守护的目的,末将只知忠于胡公公。”
九儿没想到这齐宝山会当着他这大明储君的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一下子无语的愣在那里。
边上的曾启见状,也在心中突了一下,在大同时,他就已经摸熟这三个青年的来历,尤其是这齐宝山,知道他是胡义从刽子手中救下来,又帮他报了杀父大仇,所以这齐宝山就视胡义为再生父母,死心塌地跟随。
除了胡义,他谁的帐也不认,谁的面子也不给,脾气相当的硬,大同军中,诸将对他也是敬而远之。那虎字营是胡义自己的私人卫队,配备清一色的纸包弹长枪,战力惊人,便是由此人统领,在一定程度上也说明胡义对他的信任。但曾启虽知道齐宝山的秉性,却没想到他能当着太子的面说出这等话,生怕太子会生怒,曾启忙上前救场道:“殿下,齐将军是直性人,数次与教靶人血战,可谓是从死人堆里出来,说话难免过了些,还请殿下不要与他一般计较。”“我没有这个意悬”
不等曾启说完,九儿就挥住他,沉声道:“天下人能有几人如齐将军这般敢在我面前如此说话?此乃真英雄,我只有敬佩,绝无责怪之意,你多虑了。”
魏无涯一直在观察着九儿,见他如此说,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暗了下去,眉头微微皱了一下,像是在考虑什么事。齐宝山则还是那幅死板样,没有表现出一点感激的意思。
曾启见太子没有怪罪的意思,忙指着齐宝山身边那青年道:“殿下,这位便是勇士营的副将周大龙。”
九儿没有听过此人的名字,但勇士营他却是知道的,那是成祖纳敢死青年所建,尔今大同新军便是以勇士营挑选的六百勇士为基础编练而成,定员一万八千,精锐无比,屡破鞋巍、瓦刺,锋头之盛,九边诸军无一能及。
九儿本想说几句客气话,不过话到嘴边却没有出口,因为他知道和齐宝山、周大龙说些客气话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当下只是点了点小头。待曾启介绍第三个劲装青年,也就是那个肤色稍黑,体形微胖,不似大明人士的青年时,九儿一时有些懵了,原来此人竟然是蒙古人,而且是当年虏去英宗的也先之孙一图里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