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多时,这街巷里便由各个分支路口开始有人影晃动,一批一批的各种势力一点点从各个巷道里被逼退到这街道中来,直到少华山的众多朴刀手将那街巷的各个小道岔路一并把守封死,才就地以弓箭射住阵脚,死死守在那里,将整条街道都封锁了个严严实实。
史进一看,自家兄弟已经成功将那些小势力全赶进了这条血肉狼藉的街道,而且不费什么功夫就很好的控制住了局面,这般容易倒是史进当初没有料到的。他本以为少不了要乱箭射死几波人,再以朴刀手上前将那些出头的势力尽数斩杀,以此来震慑他人。但现在看来,这些市井泼皮们见了这八面埋伏的场面早就不知所措,当看出是少华山的人马更是唬得魂飞魄散,一团团挤在一起,就像虎狼面前颤抖的小鸡一般。
这街道上是搞定了,但史进再看那房檐上时,早已陷入一片火海,滔天的火势在风劲之处咧咧作响,就像一张血盆大口,好不留情也毫无人性地将房檐上的人尽数吞噬殆尽。透过那炎炎的火势,史进似乎还能看见有人影在那火中挣扎,疯狂的跑跳着、抽搐着,最后还是不可避免的倒在了那片火海之中,就连他们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呼喊也一同葬身其中。过不了多久,便没了动静,火势变得安静,不过一盏茶的时候,大火烧断了数根大梁,轰隆一声巨响之后,整个房屋也终于倒下,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这个世间又少了一些祸害,华阴县里也又干净了三分。
就在史进盘腿坐在这里,静静地看着那片大火之时,一阵步履哄哄的响动过后,时迁轻巧的也跃上房来,开口第一句便道:“哥哥好本事,竟然这般就上得这高阁顶来。”
史进笑了笑,却没有回头,依然看着那片火光道:“贤弟也是好本事,竟然一把红烧的这般干脆利落。”
时迁听着,也来到了史进的身边,双腿一盘坐在了他的身侧。两人此时相顾而望,不由地会心一笑。
史进笑罢将手一指那边崩塌在火中的楼阁,对时迁道:“贤弟你看,世事无常,方才还活生生地站在你我面前耀武扬威的黄二郎此刻也葬身在那片火海中了,就连那些小势力的头目,来的时候气势汹汹,想为自己将来的利益做一番打拼,可转眼却也化为灰烬。”史进说着顿了一下,看着远方继续道:“其实,人这一生是何其的短暂,前十几年正当儿时,什么还都不明白知晓,等到弱冠之年便要开始打拼自己的家业,以十年的时间来融入适应这个社会,刚刚展露头角之时,就已到而立之年,又十年,抛头颅洒热血,拼尽所有,但求在这社会中搏得一容身之地,而事业的局面刚刚打开便已到不惑之年。再十年,打拼江山,光大祖业,积蓄资本以成一方气候之时,人都已六十大寿了。更何况人命危浅世事难料,哪里会有这般坦荡的人生之路。稍有意外,便会永远都留在某个纪年,非但没法走完剩下的路,就连曾经一路坎坷过来的都被一笔勾销,到头来,万事化作一场空。”
时迁听罢史进这长长的一通感慨,心里可以体会史进如今的感触,他将臂膀一把搭在史进的肩头,用力地拍了拍道:“哥哥经历数战,未尝又一点踟蹰,今日这是怎么了,大获全胜,却这般消极。”
“不是消极,我只是在想,这人生苦短,为何我们还要放弃安稳,活的这般辛苦。当日我豪言壮志,号令大家一同共筹大计,使得这大宋王朝乾坤逆转,我兄弟好重整河山。可是,我现在在想,当日所言的壮志,能成么……”
“能成!但凡哥哥所想,无有不成的道理。”时迁说的铿锵有力,这坚定的语气,颇有气吞山河之势。
可是,史进心里却明白的很,时迁这般说也是在安慰他罢了,于是也不接言,转而问道:“贤弟,你说,如果有一天我们打下了大半的江山,兵马开到了皇城之下,但哥哥我却看破红尘俗世,不想再走下去,那……又该怎样?”
时迁一排史进的肩,快活地道:“这好办,咱兄弟几个遣散了将士,携一壶酒带一柄剑,纵情于四海之内,流连于山水之间,做一闲云野鹤,也好不逍遥自在。这有何难?”
史进看着时迁却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一手指着楼阁之下,对时迁道:“可是,就算我等看得破这俗世,也放得喜爱所得的权利,但世事终归是残酷的,人走到那一步的时候,往往就没了退路。就像现在,我上来容易,要想下去,却极难了。”
“哥哥说的在理,那你说当下,我们该怎么办。这困在街里的各部势力,我们当如何处置?”时迁也站起身来,认真地看着史进,看着他在房檐边上低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可是,史进却莫名地笑了,道:“如果我把这些人的生死大权都交到贤弟手里,你会怎么处置?”
时迁看着远处街道中那千数人,沉思了一下,一本正经地道:“这些人都是华阴县各个势力组织的成员,祸害百姓不浅,如今被我等全部困在此处,何不乱箭齐射,就地处理干净,也好还百姓生活一个福报,还华阴风气一个干净。”
“贤弟,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这些人,我看非但不必杀,而且各个还有大用。今后这华阴县,非但不会被他们所祸害,还要靠他们来坚守。”史进说罢,朝着下面的弟兄们道:“来人呐,招架梯子来!咱去收编黑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