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仿佛觉得,她是真的重新活过来了。
她那一辈子,有一半的时间,是待在大魏宫里,连出嫁也是从光华殿嫁入从善坊顾家,而宫里除了她和杨昭训俩人,几乎没有人敢大声说话,大声笑。
杨昭训是杨太后最小的内侄女,比她大一岁,俩人一直是死对头,从小斗到大。
在杨太后跟前,也没有回避。
每回吵得杨太后头痛,气极后,会把她们俩扔出宫几天,只是回宫后,俩人又照旧,没有丝毫收敛,从来互不相让。
所以,杨太后准备给她们俩的东西,从来都是双份。
而且是一模一样,免得她们俩争吵。
随着日子的步步逼近,张曦除了晚上,白天都不敢睡觉,连瞌睡都不敢,一旦阿娘离开她的视线,她就开始不安,开始闹腾。
直到傅姆抱着她到阿娘身侧,看见阿娘没事,她才停歇,不哭不闹。
“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
“大约是已经知道认娘了,见不到亲娘就着急。”傅姆奉承着笑回道,把孩子递给伸手过来的夫人华氏手中。
为了不拆傅姆的台。
一到娘亲怀里,张曦就各种乐呵呵,也不顾自己有牙没牙,趴在娘亲怀里不撒手。
华氏自然也看出女儿的亲近,心中也欢喜不已。
她前段时间,私底下还和阿郎抱怨,幼女不亲近她,反而与他这个阿耶更亲近,阿郎为此笑话她:说她胡乱吃醋,也不看看阿眸还小,哪有儿女不亲娘的。
“阿眸今晚别走了,跟阿娘一起睡。”
一听这话,张曦想也没有想就乐呵呵地点头,这也是她的目的之一。
只是没料到,会吓到娘亲。
华氏惊愕了一下,却只片刻就醒神,紧紧抱着她亲了亲她的脸蛋,“就你精乖,难怪你阿耶说你人小鬼大,还真什么都知道。”
腊八那日,阿耶正常上朝,阿兄阿姐正常请安,阿娘正常理着家中庶务。
唯有张曦一人,整个人绷着精神头,不敢有丝毫放松。
然而,这种状态,持续到天黑,家中也没有任何异动,中午一家子,还和和气气地喝了一顿腊八粥,一起过腊八节。
这种极度紧张一整天下来,令张曦整个人身心疲惫,眼睛到后面都睁不开了,可她不敢闭眼。
“阿眸是不是困了?”华氏看着一直打着哈欠的女儿,遣退了仆从,哄着女儿睡觉,也不知怎么回事,今日自早上起,女儿一直巴着她不松手,连傅姆都不让抱一下。
张曦终竟没能抵抗住娘亲的催眠曲。
在悠悠的哼调声中,不知不觉昏昏睡去。
再睁开眼时,明亮的灯火,让张曦打了个寒颤,直到见着娘亲,才舒了一口大气,却又立即惊呆住了。
阿娘铁青着一张脸,怒目横视着阿耶。
阿耶脸上有两条长长的,用指甲划开来的血痕,触目惊心,一看就知是何人所为,张曦没想到,一直娇俏的娘亲如此剽悍。
“泼妇,你这泼妇……”张婴气得头顶冒烟,却说不出别的话来。
“我是泼妇,总比你不要脸强,总比她那个荡*妇强,你浑身上下,她不就看上你这张脸嘛,反正你也不要了,我今日就毁了你这张脸,我的榻侧,可容不得旁人。”
华氏先还强撑着逞凶,说到后面却是直接跌坐在榻上哭了起来,“她一个寡妇,就这么喜欢抢别人夫婿,你也就往跟前凑,一对儿奸*夫****,你们想鳏寡凑成一堆,也等我死了再说,我还没死了,你们就滚到一块儿去了。”
“我告诉你张婴,惹急了我,我横下心,带着几个孩子一块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