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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河怀兜着一肚子算计踏进钟山高尔夫,还没来得及真正亮牌,就被那个一出手就平地炸雷的陌生男人硬生生逼出了魏家别墅,坐进车里,以前都是踩别人的司机死鱼一样躺在后排咿咿呀呀呱噪叫唤个不停,要死不活折腾得夏河心烦,猛踩油门,迫不得已自己开车灰溜溜离开别墅。
他当然不是脑子拴在裤裆里只知道趾高气昂的傻鸟,之所以那番作态,无非是想博取魏家背后方家更多的筹码,他也知道这之前表现得的确是过了点,但周惊蛰早就把方魏两家的底牌透露给他,他不觉得方婕会不肯忍气吞声一时来赢得浦东会援助,一看到方婕这种[***],出身不好的夏河就忍不住想要在气势上压她一头。
他的本意是敲打够了,再由周惊蛰来唱一出红脸,最后他顺水推舟,浦东会拿大便宜,魏家女人吃点小亏当作花钱消灾,两方皆大欢喜,这是他最初的如意算盘,即使谈不拢,退一步说他如陈二狗所说跟乔六还真关系不浅,心底最深处也不是没有跟乔六一起吃掉魏家的险恶用意,反正乔家六少要女人,他要魏家的几处实业,两人联手甚至都不用担心分账不均的问题,怎么看也都是稳赚的生意,结果莫名其妙闯出来一个做事情一根筋的家伙,不分青红皂白也不知轻重地就是痛下杀手,这人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懂做人留一线曰后好相见的道理?
夏河听着后排司机杀猪般嚎啕,心情愈发糟糕,连起先晚上去南京私人某家会所找上海圈子津津乐道“一品鸡”的欲望都消失干净。
夏河觉得这一出魏家没按照常理出牌,方婕也是这么认为,事实上她受到的刺激和震撼一点不比夏河少,更别说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的周惊蛰,此刻她见到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的陈庆之,就跟见着了鬼一样,以前偶尔看到过几次郭割虏出手,可没这么摧枯拉朽,而最让周惊蛰无法忍受的是这个陌生男人把对手打残后那种还可以一脸置身事外的变态神情。
终究还是大家闺秀的方婕沉得住气,给陈二狗和陈庆之分别倒了一杯普洱茶,陈二狗坐下了,陈庆之却没有,也没要去碰茶的意思,陈二狗略微尴尬解释道:“方姨,他叫陈庆之,太原人,脾气有点犟,您多包涵。”
听到这个名字,方婕笑道:“气吞万里如虎,千军万马避白袍的那个陈庆之,让[***]‘为之神往’的陈庆之?”
陈二狗没读过《梁书陈庆之传》,当然不明白历史上这位白袍将军的显赫超然,所以一脸茫然,要是魏夏草在场又非要鄙视一番。
方婕跟魏端公都喜欢博览群书,所以一听到陈庆之三个字,就来了兴趣,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些眼前陌生男人的家族渊源,只可惜出身太原的白马探花根本就没搭理她,这让方婕哭笑不得,不至于恼怒,毕竟他的手腕摆在那里,有真本事的男人桀骜不驯一点,方婕素来能够忍受几分,可惜陈庆之不是王虎剩,否则陈二狗早就一脚踹过去。
“周姨,那个人晚上睡哪里,是酒店还是自己在南京有房子?”陈二狗看似随口问道。
“说不定,他在南京有好几处房产,但住酒店的可能姓大一点,如果住酒店,一般就是索菲特。”惊魂不定的周惊蛰喝了口茶字斟句酌道,生怕说错话,今天事态的发展超出她的预期太多太大,她现在都还在调整心态和情绪。
“那麻烦周姨把那几处房子的具体地址说下,您说我写。”陈二狗找到笔和纸,笑得颇为恬淡真诚,一点不掺杂让人往深处想的意味,从这个男人脸上,的确很少能看到故作深沉和沧桑的东西,多的是眼前这种不太费神就足够看穿的轻淡。
方婕暗中点头,这个口就得由他来开,否则两个女人之间好不容易统一到一起的战线就又有破裂可能姓,夏河是周惊蛰领进来的,现在她做的事情某种程度上来讲是在出卖夏河,做起来肯定不舒心,不过周惊蛰只是皱了皱眉,还是把地址报出来,陈二狗把那张纸交给陈庆之,报了他一进入魏家别墅就格外记住的车牌号,再把自己手机号码顺带着报出来,道:“白天盯住那辆车,晚上盯住那个人,有情况就打我手机,就是凌晨两点钟你也第一时间打,尤其注意看他会不会跟一个留长头发的年轻男人接触。”
随后陈二狗把车钥匙抛给陈庆之,这个太原男人就一点不拖泥带水地走出别墅。
陈二狗办事讲究效率,看来陈庆之也不太喜欢浪费一分一秒。
周惊蛰悄悄叹息一声。
方婕暗中点头,石青峰方面也有跟她汇报过王虎剩跟王解放两兄弟的情况,两个人虽然没太大出彩的表现,但一身本事比他们现在拿的薪水肯定要高,既然这样,她也就不再理会石青峰方面的琐碎事情,放心交给陈二狗和宋代去磨合。
而陈庆之,她着实吃了一惊吓了一跳,甚至让她觉得这是个远比陈浮生难掌控的棘手角色,郭割虏也能打,也野姓难驯,但有魏端公死死压着,加上郭割虏是跟着魏家打拼很多年类似半个门生角色,但最终还是忍不住活剁了乔八指,成了一把双刃剑,而这个陈庆之,来路不明,看情况陈二狗也并非稳稳吃死他,方婕担心,不是担心陈庆之不够资格做魏家的保镖,反而是因为他的表现太过抢眼太过惊艳,怕驾驭不住。
方婕低头凝视着茶几上那杯陈庆之没有端起的普洱茶,陷入沉思。
周惊蛰猛然抬头,看到那个在魏家愈发占据主动权的年轻人,也许是她抬头太快,被她察觉到他眼中一抹来不及掩饰的玩味,而被发现了这个小秘密后,她眼中一直习惯微弓着身子笑脸迎人的陈浮生,这一次仿佛破罐子破摔般没用一脸肤浅神色来敷衍她,而是笑意愈甚,起初周惊蛰有点恼羞成怒,可久而久之,这个年轻男人笑得灿烂,灿烂得让周惊蛰不知怎么就想起很多年前校园时代,那个穿着干净白衬衫男孩递给她情书时候的笑脸,三分孩子气和七分自以为是的胸有成竹,周惊蛰一恍惚,心一软,就原谅了他的这次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微妙行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