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超参与了华源和中兴近年来扩张几乎所有的决策,龙谦基本的策略便是依托美国和德国的技术和资金,主要是技术,期间确实有英国、日本的商人来过济南寻求合作,但都没有成功,被华源及中兴苛刻的条件挡住了。陈超想了想,“对外的政治立场?不,您失言了。山东并无什么对外立场可言,也没有那个资格。华源或者中兴,都只做实业公司应该做的事。”
莫理循笑了笑,“我能不能这样理解,山东市场是完全开放的,山东的经济是自由的,大英帝国的资本可以自由地进入山东,展开与山东实业集团各个方面的合作?”
陈超想了想,“是这样的。你说的没错,山东欢迎英国的资金和技术。”
“这个非常好。太好了。我想,大英帝国对于山东飞速发展的经济是感兴趣的,当然,更关心山东当局的政治态度……”
“我刚才说了,山东不存在什么政治态度。山东不过是大清朝的一个省份而已。”陈超加重了语气。
“是吗?”莫理循诡秘地笑笑,“但我认为,山东这个省份很特别,它超过了直隶。山东已经可以在贵国政治舞台上发出自己的声音了。”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莫理循先生,我不希望你将我们刚才的谈话见诸于报纸,你必须对此作出保证。”
“我保证!请陈先生放心。我的一切公开的报道,不会披露我们谈话的内容。”他特别强调了“公开”二字。
莫里循在陈府待了近两个钟头,谢绝了陈超用餐的挽留,坐了他包租的马车回到了迎宾馆。他今天出访只带了一名护兵。其余三人都给放假出去游玩了。
茶房在给他送来开水时告诉了刚发生的一幕:一个军官逃跑被打伤带走,就在刚才,就在迎宾馆门前不远。一滩血迹刚被清洗掉。
莫里循有个习惯,外出是总要“收买”下宾馆的侍应生,有时几个铜板就能给他带来绝好的新闻线索。
现在就是。
“你说什么?军官被打伤?你详细说一遍。”莫里循直觉这其间有绝好的新闻价值,“济南的治安很不错啊,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茶房将听来的故事绘声绘色地讲了一遍,“那些人是第五镇情报处的,哨兵根本不敢管。”
“啊,啊,”莫里循的脑子急转,思索着该从哪里追寻这件事情的真相。
与此同时。江云正向来到情报处的宁时俊和方声远报告了事情的原委。宁时俊板下脸,“你是怎么搞的?连个人都抓不牢。差点让他跑到王怀庆那里!”
“是卑职的失职!他死了。”江云一脸沮丧。
“笨蛋!简直该死!”方声远骂道。
江云知道,现在尚在审讯室里的两个未必是奸细,拘捕逃脱的那个一定有问题。
“那两个呢?什么结果?”
“一个死活不认,另一个胡乱攀咬。”江云拿过询问记录,“竟然说宋晋国是他的上线……这个人肯定不是奸细,但没骨头。靠不住。”
“另一个呢,你认为有问题吗?”
“我吃不准,他是抗洪那年参军的,在参谋处也快两年了,期间因表现出色被送入军校学习了九个月,是司徒参谋长很器重的人,但嫌疑确实有,不过无法证实。”
“大帅不止一次对我说过,”方声远拿过询问笔录翻着,“别的不敢说,情报领域我们领先他们不止一个级别,怎么会搞不清……江处长,你准备怎么办?这件事怕是遮不住了。”
“我想释放他们,重点盯死参谋处那个,放长线钓大鱼吧。”江云叹了口气。
“那不行。对外怎么解释?你凭什么保证他不会将审讯内容传出去?如果我们内部还有奸细怎么办?你盯死他?我看你们情报处徒有虚名,煮熟的鸭子都能飞了。”方声远哂道。
“方高参有什么好办法?”江云对方声远一直不那么服气。
方声远挥手做了个砍头的动作,“宁错杀,勿放过。罪名嘛,随便给他们安一个就是了。”
“不,不能随便杀人。”宁时俊立即表示反对,他想起了龙谦沂州道遇伏而引起的那场风波,“司令在,绝对不会同意胡乱杀人。他参军已经四年了,不能因为这些无法证实的怀疑就杀掉。这样,鸣皋兄你不要露面了,我先跟他谈谈再说。那个软骨头扔给吴念,让他下连队当兵去!”
尽管方声远是龙谦委任的留守山东的一把手,但在军事问题上,宁时俊才是最终决策人,不等方声远说话,江云立即立正答是。
“时俊,关键是如何对杨士骧王怀庆解释。”
宁时俊已经推开了审讯室的门,“我见过他俩了。杨抚台还是很知趣的,他那边不要紧。至于王怀庆嘛,我算是得罪了这位新提督了,我看就由你老兄唱红脸吧,大把的银子喂过去,能拿住最好,不行再说。”